那些背影,一個民族的正麵
百年國史已有鏡鑒:教育盛,雖戰亂紛爭仍人才輩出、民力豐沛、國體向上;教育衰,縱四海平定歌舞升平也社會浮躁、未來迷茫、振興乏力。教育,國之命脈,牽一發而動全身,係百年而導國運,而先生又為教育之魂魄。
如果說民國是最近的春秋,先生猶如華夏的背影,漸行漸遠。“莫放春秋佳日去,最難風雨故人來”,初看是喜語,再看是痛語,再再看,或看出曠達。
民國的學者、政要、作家、名士,縱有諸多稱呼,我覺得終不及“先生”二字來得親近且大氣,可以俯身可以仰望。這在當下雖是個加上姓氏就被常呼的字眼,卻又是個能遙想到鞠躬的場景。先生,幾千年的敬語,被冬烘過,也被秋殺過。上世紀60年代,我們這代人上小學時,私塾和學堂已遠,戒尺和鞠躬已遠,破四舊裏,先生落魄;三十年後的市場化中,先生貶值或被作價。教育大景,江河日下入大壩,藍天白雲走黃沙。值此時辰,我們勉力拍攝一部回溯民國先生的十集紀錄片,共鳴了許多人那些與先生們隔代不相逢的學生們。百年國史已有鏡鑒:教育盛,雖戰亂紛爭仍人才輩出、民力豐沛、國體向上;教育衰,縱四海平定歌舞升平也社會浮躁、未來迷茫、振興乏力。教育,國之命脈,牽一發而動全身,係百年而導國運,而先生又為教育之魂魄。
紀錄片《先生》聚焦民國國家講壇上的大家身影,以最負盛名的近現代教育家為主角,揭示中國教育的宏觀走向和個性榜樣,梳理中國教育百年間的重大事件、觀念嬗變,旨在溯源問脈,固本圖新。《先生》的遴選標準為:開一代風氣的教育啟蒙者;性情、經曆、作為有傳奇性;對當代教育具有參照和啟迪。頭十集選定的十位人物是:蔡元培、胡適、馬相伯、張伯苓、梅貽琦、竺可楨、晏陽初、陶行知、梁漱溟、陳寅恪。他們也曾身為學生,唯理想至老不滅,或者說破滅一次,再理想一次。在波瀾壯闊的文化民國、烽火連天的戰亂守拙、大江大海的南渡北歸裏,他們宛如燈塔,各自照亮一方山河。《先生》係列紀錄片力圖以先生般的個性製作,映現先生的貼近群倫又卓爾不群。曆史影像,情景回放,當事者言,後來者說,今昔穿插,盛衰互鑒。但為今日中國教育立鏡一麵,呼喊十聲,餘音嫋嫋裏是千年前範仲淹先生的長歎:“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他們將苦難化作光明的文字,用背影證明民族的正麵。
先生,一個稱謂,一種修為,一部紀錄片,如今又呈現出一本書。這本書的文字淵源,彙納百川。為拍《先生》紀錄片,深圳越眾影視公司先請傅國湧、張冠生、餘世存、熊培雲、蔡朝陽等作家撰寫文字腳本,隨後有錢喻、高小龍、馬莉、王韌等導演撰寫各自執導的拍攝腳本,再後來成片時,《新周刊》雜誌社的封新城、何樹青、周可、丁曉潔等諸君,又作了雜誌版的《先生》封麵故事,並請一批作者充實了相關文章。在此前後,有幾家出版社欲結集出版,我心慮這是各種文字、影像、客觀、主觀的集合混搭,出書實在太難。經不住中信出版社編輯們的懇切執著,我終將全部資料交由他們處理,遂有編寫組的署名,以示集體之力。為趕深圳關山月美術館《先生回來》平麵展暨紀錄片《先生》的電視首播,又請他們在極短的時間內編輯出版。至此,先生們的意態神韻,躍然紙上。這實為偶然中的必然,寒境中的暖境:“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年輕就是不老,其實,老的也能年輕。
黃昏時分,群鴉歸巢,晚霞滿天。有人在遠方憂傷。永不相逢的故人年代,似近猶遠,似遠猶近。如果這世上還有悵恨,已經百年。先生先生了百年,後生後知在此間。
鄧康延
二0一二年七月二十九日於深圳
1947年4月27日,北平。清華大學36年校慶,原西南聯大校務委員會主席兼清華大學校長梅貽琦與北京大學校長胡適、原西南聯大訓導長兼昆明師範學院院長查良釗、南開大學秘書長黃鈺生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