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第一大球,大約因為好的球隊擁有一比身懷絕技的球星,到了球場之上能夠創造性地執行教練的戰術,常有“出奇製勝”的即興表演。
以前看過許多次中國足球隊的重要比賽,無論輸贏,印象總是“蜀中無大將”;今年初,在奧運會足球外圍賽亞洲區決賽中,中國隊未能過關,實況轉播卻給我提出一個問題:“誰來當先鋒?”
我們沒有歐洲、南美球隊那樣的球星,於是一向以主教練統籌一切。據說,每一次都是主教練把製定好的計劃向隊員公布,要求隊員要按照自己的安排去“打”,要求隊員必須無條件地執行。勝利了,當然皆大歡喜;如果輸了,“責任有我(主教練)兜著”!最後這句話是“鐵板釘釘”的命令,主教練都是拍胸脯向隊員講的。於是到了場上,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隊員都得保證戰術不走樣,隊員很難踢出自己的特色,行同被牽著線的木偶。試問一聲:此際的先鋒是誰?回答隻能是:主教練的戰術安排。
對此我頗有些懷疑。我是從50年代開始看球的,至今隻記得一批老球星的名字,卻忘了是誰擔當教練。近年我從事起京劇和傳統文化的研究,就越發覺得這一批老球星很像京劇當中的“角兒”。一次,《中國體育報》召開“球迷座談會”,我曾當麵對張俊秀(當時的國家隊領隊)說了這樣一番話:“我總覺得您幾位是‘角兒’,一出場就有碰頭好;看完比賽,球迷也總能心滿意足,因為看見了左邊鋒張宏根的威力,或者看見了您(指張俊秀)作為萬裏長城,的魅力……”我不清楚那時教練是否有今天這樣“過細”的戰術安排,但有一點是明確的:戰術安排隻能建立在老球星各自實力的基礎之上,隻能幫助隊員發揮所長和回避所短。時間過了30多年,世界足球水平已有很大提高,戰術中的“花樣兒”也層出不窮,當好一名教練比以前更難了,安排好恰當的戰術就更需要站在科學的製高點上煞費苦心。這些,我都是由衷讚同的。但是,安排戰術不能離開隊員具體情況,戰術再正確,隊員“力不從心”也等於白費。現在的中國隊沒球星,主教練製定的戰術計劃就隻能是空中樓閣。我覺得當務之急,就是要下最大的力氣,盡快培養出自己的球星。對球星不要求“平均分”而須有“一招鮮”(能“兩招鮮”更好)。如果一個球隊能有兩三名球星,每人又備有兩三招絕技,那麼主教練安排戰術的天地就大了,同時戰術也容易落到實處。
足球之所以能夠成為世界第一大球,大約因為好的球隊擁有一批身懷絕技的球星,到了球場之上能夠創造性地執行教練的戰術,常有“出奇製勝”的即興表演。所謂“奇”,表麵上可能與教練的安排相悖,但殊不知恰是機動執行戰術的結果!我由此聯想到了京劇——導演可以在排演新編劇目中調度“角兒”,但是這種調度必須建立在尊重、突出“角兒”之技能的基礎上。如果撇開“角兒”另搞自己的一套“主體意識”,那麼觀眾就會“撇開”導演。戲迷迷戀的永遠是“角兒”而非導演,球迷崇拜的也隻是球星而非教練。
要想改變“蜀中無大將”的可悲境地,需要認真體會一下為什麼廖化不能當先鋒的道理。同樣是先鋒,廖化就比不上馬謖。馬謖因失守街亭而被斬首,但他敢做敢當,並且他的確有自己的見解。當這一點被演員刻畫得十分出色時——像當年的郝壽臣、侯喜瑞,於是馬謖在戲中也就同樣是“角兒”了。足球場上瞬息萬變,我希望隊員們能學一學馬謖,要敢做敢當,要機動地理解和執行教練的戰術。這樣,自己才能有可能成為“球星”,大將也才會紛至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