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的日光,朝陽剛剛在遠山探出頭來,徐徐放射而出清冷的光輝,才清早六點鍾的時間,空氣格外清新,一棟二層小樓的庭院裏已然有了生氣,樓梯的邊緣和牆垣,到處爬滿了生命力旺盛的爬山虎。還未到炎夏,庭院裏散落著幾個長藤椅,以及幾棵長勢正盛的柿子樹,還未到落果的七月,柿子樹上的果實鮮有落地作響的,除非是那些被蟲蛀果實的柿子。院子裏,雜草幾乎難覓蹤影,幾棵柿子樹立在那裏,顯得有些稀稀落落。在小樓旁的空地裏,有個不大不小的棚子,裏麵靜靜放置著幾台生產玻璃的小型機器,好幾天沒有生產,裏麵堆滿了顏色和尺寸各異的玻璃……機器化的推進,迫使一些傳統手工藝漸漸沒落,這是十分顯而易見的事實,就連玻璃製造業也受到的嚴峻的衝擊,少數手工玻璃製造者隻能另謀生業,或者與時俱進,進行機器擴量生產來增進收益,當然,還有一部分人催生出玻璃製品的新潮,即玻璃藝術。玻璃彩繪,立體玻璃,玻璃藝術品……目前還處於萌芽和發展的階段,據說某些玻璃藝術大師能夠在玻璃球或者玻璃體內嵌入小世界,那種如夢似幻的光景,就好像令人置身於海洋世界,一個玻璃球裏有水母之類的生物,或者裏麵有珊瑚礁或者是人類的血管阻止……浩瀚星辰,迢迢銀河,內嵌的小世界可以被握在手中,盈盈一握,既令人新奇,又令人讚歎不已。正是玻璃的這種特性,寶石、珠寶、螢石、水晶之類藝術材質根本無法媲美,寶石亦可巨大無朋,但是若是要在藝術品內自然地製造出光景那就要另當別論了,要知道,在玻璃還沒有問世,或者還不被人所熟知的時候,它們或者在火山口靜靜躺著,或者還隻是一堆堆沒有發生化學反應的石英。最初的玻璃的價值,堪比寶石、珠寶,甚至猶有過之,在西方有一玻璃珠換城池的傳聞,由此可見當時的玻璃的超然地位,成為貴族間的死藏品,就連一些貴族死後下葬都要陪葬以數量有限的玻璃。更有令人哭笑不得的案例在先,盜墓賊這種自由職業,可以無業遊民來做,亦可有工作人員兼之,總之要有國人的膽識和基本的盜墓技術,盜墓與墓葬相生,這句話果然不錯。由於玻璃在社會上的崇高尊貴地位,無數人趨之若鶩,紛紛以擁有一塊小小的玻璃為榮,也催生某些盜墓賊將矛頭直接對準陪葬的玻璃飾品。玻璃飾品能夠換來數量驚人的金銀和土地,或者奴隸……但後來,隨著玻璃的神秘身份被解開,玻璃地位便跌落至金銀其後,雖然依舊可以登得大雅之堂,但已經不複之前的榮光。按照這個似乎,未知、神秘的東西往往給人帶來不切真實的感覺,譬如藏寶圖,按照藏寶圖的路線,到頭來你可能發現藏寶圖找到的不過是一塊風水寶地,對於那些大家豪門,尋得一塊風水福地自然是不排斥的,但是不會狂熱到撇棄祖墓,到荒野僻郊作為自己的墓地,當然,別墅還是值得考慮的。玻璃加工的生意並不算太好,但對於這戶人家而言,足以果腹度日。此時,這個棚子裏出來一前一後兩個身影,正向著一個長藤椅之上的少年投去複雜的目光,兩人彼此麵麵相觀,算是用眼神交流完意見後,隻見那個中年男子微微搖了搖頭,隨即故作高聲幹咳了一下。“咳~”見那長藤椅之上抱著吉他怔怔出神的少年仍在發呆,那男子兀自皺眉,眉頭深深絞索在一起後,又是提高分貝咳嗽了一聲,方才看到那長椅之上的少年向二人投來略顯呆滯又困惑的目光。“陳善,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還有閑心彈吉他?你看看你,校服領子窩在那裏麵,頭發亂糟糟,眼睛沒睡醒的樣子,要是沒睡醒回屋去睡回籠覺去。”陳父故作嚴厲地叉著腰看著那雙目無神的少年說道。“啊?”茫然的茶色眸子裏漸漸多了些許神采,微弱而有茫渺。語畢後,其後的那個與少年年齡相近的男生,撲了撲身上沾滿的灰塵,拽下一雙針織手套,笑盈盈走向陳善,為少年整理起淩亂的衣領,又拍了拍少年的肩胛,說道:“行了爸,陳善都這樣了你還老說他。”這人便是陳善的哥哥,陳卓。見到父親微微一歎後撩起門簾走進了門中,陳卓對有些茫然的陳善說“走吧,小弟,先吃飯。”說著,就拉起陳善往屋內走去。陳善一家,是祖傳已久的玻璃世家,在機械生產沒能大規模普及的時候,手工玻璃還是很有市場的。唯一不足之處大概就是生產數量過少罷了。燒製玻璃,由石英砂,純堿,以及長石和石灰石高溫燒製而成。以往的手工玻璃,對溫度和純堿的純度要求還是極為苛刻的,不然很難燒出材質較好的玻璃。機器推廣,社會進步,不進反退,是不可取的。陳善一家自然也順應潮流趨勢,購進了幾台生產機器的機器,加工和生產效率都有了顯著的提高,品質也提升了,收益自然也就上去了。陳善悶頭喝著碗裏的紫菜湯,嚼著紫菜,心裏五味雜陳。前世的陳善是個雕塑大師,業界有名,家教篤嚴,最後取了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有了孩子,一心深紮於藝術事業,最後問鼎巔峰,名譽海內外……但那並不是陳善所要的生活,一步步都被父母計劃著設定好,被人管束,極不自由。陳善還從沒有喝過這麼清甜味道的紫菜湯,沒錯,這種清甜的紫菜湯,大概隻有麵前這個婦女才能熬出來吧。自己一下子重生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有了年輕的身份,每當這幾日看著自己這藍藍白白的校服就覺得朝氣蓬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