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碎鏡驚魂(1 / 2)

晚上,段浩在鏡子麵前,照了一下,見到自己的左臉上有一道細長的紅痕,大概是前段時間被母親的指甲劃到了所留下來的疤印吧。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傳來嘩嘩的水流聲,用手捧起來淋了一下臉,接著含了口水,就聽見了一聲抱怨“水開這麼大不要錢,還是你有能力交水費呀?”

段浩靜靜地將水龍頭關了,一口水吐了出來,連帶著屋子裏都是汙穢。一手撐著鏡子,喘了口氣,喃喃道“幹嘛,要這樣苦了自己,離了婚不就好了,兒子扔給孤兒院,多好。”

空落落的感覺,似乎懸空著,手好像暴露在空氣中,抬頭看了一下,接觸的仍是冰涼的玻璃質感,將手拿開來,還能清楚看到上麵殘留的水印。鏡子裏麵的那張臉,戴著普通的黑框眼鏡,劉海有些長了,遮住了眼睛,一身皺巴巴的白色體恤,普通不行的一個人,就算是扔在垃圾堆裏,也不會有人瞄一眼。

他歎了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鏡麵上的霧氣。一道裂縫從中間鑽了出來,向四周延伸了過來,像巨大的冰裂紋布滿了整個鏡子。他緊接著揉了揉眼睛,不敢置信地退後了來。一隻手從鏡子中間伸了出來,帶著碎片的噴裂聲,血蜿蜒著,順著肌膚的表皮滴滴答答地掉了下來。

他腳步踉蹌著,倒在地上,趕緊連滾帶爬,嘴裏喊著“救命……”卻被一隻手給提著轉過身來,他張嘴就要喊“來人……”卻被掐住了喉嚨,氣管給卡住了,呼吸上下停滯,一張臉憋得通紅,雙手死命地掙開那手的挾製。最終,還是不甘心地閉上了眼睛,手無助了垂了下來。

慘白的手術室裏,大夫正在用手術刀,割開臃腫的肚子。泛起的白色脂肪裏,一層透明的胎膜,滲入血色。接著剪了臍帶,將嬰兒清洗了一下,用棉布包了起來。護士將嬰兒抱了出去,接著有誰搶過來,原來是一名男子,殘留著胡渣,嘴裏罵罵咧咧道“他丫的,誰叫生的,我就搭在你身上了。”

說著,就往地上扔去,嘈雜,喧鬧,合著腳步的混亂,嬰兒在半空中睜開眼,怔怔地笑了。

汗,從額頭上冒了下來,搖著頭,嘴裏嘟嚷著什麼?眼睛沉重地打不開,手攥緊成拳頭。有什麼覆蓋在眼簾上,輕輕柔柔的,像是一雙手,合著夢囈般的童謠,他放鬆了身體,呼吸漸漸平緩了下來。

三四歲的小孩顫巍巍地扶著牆麵,一個人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走去。在經過門檻的時候,一個不穩,摔倒了下來。一個男子走了過來,帶著渾身的酒氣,低頭瞟了他一眼,將他提起來就翻身朝著他的屁股啪啪地揮過去,咧著嘴道“小雜碎,都這麼大了,路都不會走,你真跟老子長臉啊?就為了你,東跑西奔的,混的不像個人了。”

哭聲,蔓延了整個廳堂,女子跑了出來,拿著鏟子道“孩子他爸,這個月領到工資嗎?”那男子朝沙發一靠“每天就知道工資,工資,催命呀。”女子生氣地道“每天的水電,茶米油鹽不要錢嗎?還有浩浩要養呢?”說著走了過來,輕輕地抱著孩子輕輕地哄著。

“養什麼?早就告訴你不要了,就是不聽,帶著這麼一個拖油瓶。”男子大聲地吼道。女子將小孩放在地上,指著男子道“我可是最後一次機會了,難道你還要我連一個母親都當不成了嗎?”罵完將抱枕,書籍,盤子,凳子,全砸了。小孩在一旁哭著,尿了出來,沒有人搭理,就這麼一直嚎啕著,直到啞了嗓子。

“咦,怎麼?這麼黑暗,好久沒找到這麼符合標準的獵物了,可是程度還差了火候?”說完,一個黑衣男子舔了一下嘴角,目光貪婪地盯著地下的少年,一隻手伸進了他的胸腔裏,穿過筋脈,血管,抓住心髒。少年身體劇烈地動了起來,手開始向四周揮舞著,嘴裏痛“唔”了出來。尖銳,像細密的針,紮著,汗淌了出來,接著身體本能蜷縮了起來,保護著脆弱的身體減少著最大程度的傷害。

炫目的刺光,像倒帶的碟機,將一幕幕片段快進著。五六時,有小巷子的孩子刮著他的臉,說他有娘生,沒爹要。他哭著告訴了父母,被他父親狠狠打了一頓,直到差點背不過氣來。七八歲的時候,他羨慕別人的父母會牽著孩子的手,摸著孩子的頭。那時他聽大人們說“好孩子,會有人喜歡。”於是沒天沒夜地啃著書,學著一日三餐為家人做飯,可是他將牆上貼滿了獎狀,他們也沒開口道過一句,做會了飯,除了自己,再也沒有人動了。接著再大一點,母親開始化妝了,穿著高跟鞋,整天都出去。他知道,隔壁的王阿姨介紹了對象給她,心裏是替她高興的。一天,他在門口看見了一個禿頂肥頭大耳的四五十歲的老男人,摟著她,便上前道了一聲“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