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隻怕是很難做到了。”趙姑娘歎氣道。吳秦心道,“他娘的,當飛賊偷那麼多銀子,自己不花還不許別人拿去花,堆在山頂上招惹是非,不被人殺掉才會有怪。標準的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吳秦現在對故事的結局,對於趙姑娘他娘是怎麼死的完全一點興趣都沒有了,但是又不好意思表現得太不湊趣,就假裝怏怏問道:“是什麼樣的仇家,很厲害嗎?”“唉,我也說不清楚究竟是誰害死了娘。當年這些銀子被抄出來後,弘治皇上就覺得很尷尬,他本以為這會一定能打死隻巨虎用以震懾群臣,哪想弄出這麼個燙手山芋。五萬兩,說它數額巨大吧,但是明裏暗裏所知道的那些貪官汙吏們隨便營私舞弊一下就遠不止這個數。放那不處理吧,把人家的家都抄了總不能說再還給人家吧。一時間留言紛飛,那些曾經受過萬家恩惠的人也都活躍起來了,要麼到處說風涼話,散布謠言。要麼睜著眼想看朝廷的笑話。”吳秦不明白道“五萬兩紋銀呀,數目不小了吧,直接抄家滅門不就完事了,何必這麼麻煩?”“哪有這般容易,舉個例子吧,在京城買土地修建一座宅院得多少錢?少說也要上千兩吧甚至幾千兩吧,做官的誰沒有幾套宅子?哪裏來的錢?一套像樣點的朝服就得十幾兩銀子,誰沒有預備上幾套?隨便擺桌酒宴就得幾兩或者十幾兩銀子,那個當官的家裏不是大宴小請的應酬,這樣折合下來,就是當個七品的縣官,一年不得要幾百兩上千兩的花銷?但是本朝太祖皇上對官員俸祿定下嚴規,一品大員一年才二百多兩,級級遞減,一個知縣一年僅有七十幾兩。如此低的俸祿如何支應高額的應酬?所以說每個官員私底下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不能公布於眾的收入的,地方官員魚肉鄉裏也是再所難免的。所以他們就希望皇上能夠對這樣的事情不聞不問、放任自流,他們就可以盡情的貪贓枉法,不貪的想貪,貪到了更想大貪,貪汙個上萬兩的大有人在,超過五萬兩的也未必鳳毛麟角。現在弘治皇上突然認起真來,五萬兩就要滅人滿門,那些多多少少貪過的官員們不免要自危,要兔死狐悲,便也對皇上認起了真,要麼互相推諉不接差事,要麼陽奉陰違拖延時日。但是皇上是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滅萬氏一門,便搬出了太祖令,強力執行了。目的是達到了,弘治皇上也覺得和眾臣們較勁較的筋疲力盡、索然無味,本想下令把所抄沒之物送到京城入內庫,但又一想區區五萬兩送回來了也是徒惹議論,於是便不置可否了。他這一不置可否,就為難了負責去抄家的地方官員,人得罪完了任務卻沒完成,到頭來還抱了個燙手的山芋在手裏,送入京城不是,不送也不是,於是幾個縣的地方官員便互相推托。查抄銀子的那個縣往京城送,送到半路,駐於另一個縣的官驛時竟然留下銀子,押送人員消失了。途徑縣的縣太爺也不是吃素的,又原物給送了回去,於是便這般送來送去的瞎折騰。”
“這個時候那些縣太爺們最大的願望,估計便是能有人來把這些銀子搶走吧。”吳秦插嘴道。“你倒聰明了一回,他們當時大概便是這麼想的。”趙姑娘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說道。“這很容易想到呀,現在最好來兩三個山賊土匪把這五千兩勞什子挪動一下,然後那些相互推諉的縣太爺們甚至府台、道台大人都會馬上出麵派兵搶回來,搶回來了就說是剿匪所得,至於中間丟了多少,多出多少便是自己說了算的,入府庫還是入私囊那就更是兩便了。這點推論能力誰都有,好吧。”吳秦得意的說。“唉,當初要是能有你這樣一個狗頭軍師在,我娘她也不至於早早便死了。”趙姑娘歎息著,抱緊雙膝仰起眼看著遠方,沉思了起來。
吳秦早就聽累了,於是又跑到那個岩縫邊扒在哪裏盯著那些白花花的東西看。“別太近了,那銀子上麵的藥味吸多了對身子不大好。”趙姑娘道。吳秦“哦”了一聲搖著頭走了回來。“趙姑娘你也別太傷感了,麵對這麼大一筆錢,誰都會心動的,人之常情嘛。後麵的故事我想我已經是猜得出幾分了。後來你娘便跟著她江湖上的兄弟們一起去把這些銀子劫了回來,走到半路,官兵便出現了,於是一場血戰,死傷很大,兩敗俱傷,官兵自然都歇了菜,江湖上的大俠們也沒討多少好去。但你娘技高一籌,把銀子奪了回來,從此就可以過幸福日子了。”“你隻說對了一部分,當時的情形比想象中要複雜的多了。”吳秦真的是沒什麼興趣聽下去了,麵對這麼大筆銀子卻不能動,他真的覺得對什麼都快沒興趣了,別說是古人的失敗故事了,但又不好壞了仙女的興致,便硬著頭皮應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