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校門口、教學樓、飯堂、甚至是宿舍樓裏都有滾動的紅色屏幕,幫我們計算著此時此刻距離高考還有多長的時間。看著上麵的時間一天天的減少,我甚至覺得這就是我生命的倒計時,我的每一根神經都是緊繃著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運轉著,企圖能記住更多一個英語單詞,學會更多一道數學題解法。
周圍的每一個人的神情都是疲憊不堪的。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們的背上都背著一座名叫高考的大山。這座大山就像是一個麵目猙獰的魔鬼,隨著時間一天天的減少而增加著重量,在某一天就會獰笑著把我們壓垮,而我們都是一群弱小可笑的螻蟻,每天疲於奔命,隻為了能在大山的重壓下堅持到最後而做著微可不記的努力。
我們許多人的生活從原來的教室—飯堂—宿舍的三點一線變成了教室—宿舍的兩點一線,飯堂已經成為了教室的一部分——我們的三餐變成了麵包、餅幹之類的速食品。
而往昔教室裏的活潑氛圍也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了,大多數情況下,我們能聽到的聲音隻是筆尖和草稿紙之間‘沙沙沙’的摩擦聲以及‘嘩啦啦’的翻書聲。
打破這種疲憊而壓抑的沉默的是一本不知道從哪裏傳出來的流轉在班級各處的同學錄,我們突然意識到,即將到來的不僅僅隻有幾乎成為我們生命意義的高考,還有每個人將各奔東西的離別。
於是,疲憊壓抑裏又多了一層揮散不去的離別哀愁。
在高考倒計時65天的時候,HongKong突然扯著我的衣袖,神神秘秘地湊到我的耳邊說要告訴我一個驚天秘密。
從他的唇邊吐出來的熱氣讓我的耳朵發癢,我躲了躲,掏著耳朵有些敷衍地問:“什麼驚天秘密?”我的眼睛甚至沒有離開過桌麵上的數學習題冊。
“你能不能給點麵子!”HongKong顯然對我敷衍的態度很是不滿。
“什麼秘密?”無奈之下,我隻能把視線從習題冊上轉移到他的臉上。
HongKong故作神秘的說:“你有沒有發現最近曾維有什麼不同?”
“曾維?”我皺了皺眉,認真想了想,搖搖頭:“沒發現什麼不同呀。”
“你還真是一頭紮進題海裏,連抬頭呼吸都顧不上了呀。”HongKong嘖嘖有聲:“你回頭看看,曾維現在是不是滿麵春色呀?”
我當真回頭看了看曾維,發現他除了眉眼間的笑容更加溫柔之外,也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曾維聽到了我們之間的對話,笑著團了一張稿紙,抬手就砸向HongKong:“你小子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HongKong閃身躲開,調笑道:“喲,我可沒有胡說八道,現在誰不知道你整天和華姐秀恩愛,都要閃瞎我們這群單身漢的狗眼了。”
曾維又砸了一個紙團:“你還說。”
“秀恩愛?什麼意思?”我瞳孔聚縮,有些傻傻地問出了口。
“嘿,”HongKong看著我就好像是在看一個外星人:“你還真的讀書讀傻了?秀恩愛的意思就是曾維這小子和華姐勾搭上了,他們倆談戀愛了!”
那一刻,我覺得天空都變得陰沉了,四周的空氣壓抑得我喘不過氣來,我能感受到從我心髒裏傳來的疼痛,不是很劇烈,卻讓我無法忍受。
他們還在說著什麼,可是我卻一點兒都聽不到了,曾維的溫柔的笑容一直在眼前晃動,帶著幾絲掩藏不住的殘忍的幸福。
眼眶裏似乎有了淚水的痕跡,我慌忙低下頭,忍著陣陣的心痛,低聲說了句:“恭喜你們了。”聲音低得我都不確定他究竟有沒有聽到,不過我卻沒有力氣再多說哪怕一個字符了。
眼淚一滴又一滴,“啪嗒啪嗒”地墜落在習題冊上,濺起一朵又一朵水花,潤濕了一張紙,模糊了一頁字。
此刻的我是有多麼地感激我那一頭將要及腰的長發,幸好有它,才能掩飾我那滿臉狼狽的不堪。
曾維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對他的女朋友更是如此。
華姐的成績就是我曾經的那個成績,與曾維的距離簡直就是天和地,可是對於他們來說,這個距離似乎根本就不是什麼距離。華姐也是一個不喜歡讀書的人,理綜是她最痛恨的,尤其是曾維最擅長的物理。於是,自從HongKong告訴我那個所謂的秘密以後,我最經常看到的畫麵就是:華姐在座位上埋頭苦熬物理試題的解法,曾維捧了一本文言文閱讀在一旁陪著,視線卻總是瞟向華姐,帶著顯而易見的寵溺和喜愛;而華姐做不出題目的時候會把自己的一頭短發揪得好像一頭雞窩,然後就用求救的目光看著曾維,曾維就伸出修長好看的右手,把華姐的那頭頭發揉得更加淩亂,然後帶著無奈和寵愛的笑容耐心地給華姐講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