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沉默傷痛(3 / 3)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什麼都不能給你,你還會留在我身邊嗎?”慕井然問。

我怔住了,不知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假設,又為什麼這麼問我。

“放心,我不會讓這一天到來的。”他的擁抱變冷了,我想他把我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沒等我解釋,他便鬆開我,恢複一貫的冷漠表情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走出放映廳。

“等一下!”當我追出去的時候,已經失去了慕井然的身影。空無一人的電影院裏,我忽然覺得好冷……

長大後的慕井然,內心依然像當年的那個哥哥一樣是個黑暗的仿佛煉獄般的世界。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快樂起來,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減輕他內心的痛苦,不知道怎麼做才能使他得到救贖……慕井然,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讓我留在你身邊是想抓住我的手,讓我救你?還是想帶著我一起墜入地獄?為什麼我感覺自己正身不由己地被你帶入一個可怕的漩渦裏?暴風雨就要來了嗎?

“嗡——嗡——”手機在背包裏嗡嗡的震動。

“喂!我餓得都要撓牆了!你怎麼還不回來?!”事實上,距離我離開閣樓才隻有一個半小時而已。

沒有回答就掛斷電話。雙手插進大衣口袋心情沮喪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嗡——嗡——”手機又響了。我又掛斷。緊接著又響了,又被我掛斷。大概十幾次之後,手機終於不再響了。我無力地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看著眼前川流不息的車流,思緒漂浮。

如果說我是今天才真正確認了慕井然的身份,那他又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呢?我突然想到,也許慕井然身上的那條項鏈就是我的。我在遊泳池弄丟後被他看到了,所以他才認出了我;所以在遊樂場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才會問我,是不是叫西婭。慕井然的身上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他的智商到底是不是隻有8歲?他剛剛把我鎖在放映廳的做法真的很像小孩子的惡作劇。慕井然,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你?

“嗡——嗡——”安靜很久的手機再次響了,我擔心慕皓乙真有什麼事情於是接通了。

“喂!你快點回來啦!我要去廁所!!”閣樓上沒有衛生間,慕皓乙要去廁所的話隻能去一樓。二樓的衛生間是後媽和姐姐們專用的。現在才10點,後媽和姐姐們肯定都在一樓客廳裏看電視。

“用礦泉水瓶解決啦!”丟出一句話後就掛了電話。現在我很煩,很無力,不喜歡被人打擾。

“嗡——嗡——”手機緊接著響起來。

“喂!我是要那個啦!礦泉水瓶怎麼解決啊!你快回來!不然我就解決在你床上!!”

這次換慕皓乙掛電話了。

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無奈地從長椅上站起來攔下一輛出租車十萬火急地趕回家。如果那家夥敢拉在我床上,我一定讓他再吃回去!!

“司機,開快一點啦!救火啦!”

幾分鍾後當我火急火燎地趕回閣樓時,慕皓乙那家夥正悠然自得地躺在我的床上,抱著我的熊自言自語著,一點也不像內急的樣子。

“喂!”怒吼一聲,慕皓乙立刻甩開手裏的熊從床上蹦跳起來。

“你不是要去廁所嗎?!”生氣地質問。

“是啊!我已經快忍不住了!”說著慕皓乙就裝作痛苦的樣子捂著自己的肚子。

狐疑地打量了下慕皓乙後說出我的安排:“我先下樓讓她們各自回屋,然後我會去打開一樓廁所的窗戶。你順著下水管從閣樓爬下去後,再從窗子爬進衛生間,從裏麵把門反鎖上。完事後再把鎖解開,重新從窗戶爬出來返回閣樓。如果期間有誰要用衛生間,我就假裝廁所的門鎖壞了,你聽見門外有動靜就盡快從窗戶溜走。還有,完事後你要記得學三聲貓叫,這樣我就知道你離開了。”為了不讓任何人發現慕皓乙,我設計好了一整套縝密又詳細的計劃。

“不是爬下水管就是爬窗,你當我是蜘蛛俠啊!”

“你撐死了就是隻壁虎。少囉嗦了走啦。懶人懶馬屎尿多!”我嘟囔著。

“喂!好歹我也是個少爺欸,為什麼就不能在我麵前淑女一點?!”慕皓乙抗議著,繼而又小聲地嘀咕了句:“在他麵前,你溫順的就像隻綿羊似的。”

“是,你是少爺。但井然是大少爺。大少爺懂嗎?比你多個大字!少廢話了,你還去不去啊!”

“終有一天,你會後悔現在這樣對我的!”慕皓乙忿忿地說。我給了他一記白眼和冷哼就離開了閣樓。

要把後媽和姐姐們氣回她們的臥室,對現在的我來說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因為我是慕大少爺的未婚妻,後媽對我的態度收斂很多。現在我隻要坐在沙發上和她們一起看電視,她們就會在3分鍾內從我身邊消失。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十幾分鍾後我和慕皓乙又成功地潛回了閣樓。

關上門後,不由地長籲一口氣,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

“喂!起來!”慕皓乙走過來踢了踢我懸在床外的腿,“我是少爺,我要睡這!”

我這才想起來一個嚴峻的問題,閣樓上隻有一張1米5的床。

“憑什麼?!這是我的家,我的閣樓,我的房間,我的床!”說著就將整個身體全都移到床上並迅速蓋上被子假裝睡覺。管你是少爺還是天皇老子,我絕不會讓出我的床!

“不管!我就要睡床!”慕皓乙突然從另一側擠上床來。更無恥的是他還用躬起的身體一直向外擠我,並將我身上的被子強行拉扯到他身上。

我見過無恥的,但沒見過這麼無恥的!生氣地轉過身來向慕皓乙宣戰!!

手推,腳踹,頭頂的招數未能湊效後,我又對他發動了枕頭大戰,最後發展到拳腳相向。他抓住我的雙腳,我擰住了他的雙腿。他隻要一撓我的腳心,我就用力擰他的大腿。為了不發出聲響,所有的哭與笑都是在內心進行著。最後精疲力竭的我們用眼神達成協議,同時鬆開對方,像兩個剛剛跑完1000米的運動員一樣虛脫地躺在床上,急促的喘氣。

“我絕不會讓出這半邊床!反正我已經墮過胎,沒什麼好怕的!”

“我也絕不會讓出我這半邊!反正我是男人,吃虧的總不是我!”

我們生氣地同時側身背對著對方躺下。戰爭終於平息了。

“你要藏在我家多久?!”這樣和人分床而睡的痛苦到底還要忍受多久啊!這家夥的身上完全沒有一個紳士應該有的風度和氣質!看看慕井然舉手投足間的高貴,再看看他的無賴無恥,果然親生子和養子受的教育不同!

“貝森弟說,5天後我媽就要去日本處理一個企業的合並問題。隻要她一離開台北,我就自由了!”

5天?!!好漫長啊!

“我真不明白,既然你已經和蘇顏和好了,又報複了你討厭的人,為什麼還要賴著這裏?!”

“你那天沒在餐廳看見有人向蘇顏求婚嗎?!我才不會白癡到給別人有機可趁的機會。”

“你可以帶她一起去意大利啊!反正你們家那麼有錢。”

“她要是願意去,我也不用追到這裏來了。”

……

也許是我們的體力都消耗過多,所以才能像現在這樣破天荒地第一次心平氣和地對話。其實,慕皓乙這家夥隻要不跟我吵架的時候還是不怎麼討人厭的,他要是再能大度一點把床都讓我睡就更紳士了。

“喂,你對井然了解多少?他身上是不是發生過什麼?”安靜了很久後,我問。

“我才沒興趣了解一個8歲的智障!”

“你才智障!井然比你正常多了!”一聽到他誹謗慕井然我就上了火。

“就算你不承認也沒用,醫學鑒定書就是最好的證明。反正你是腦殘,腦殘配智障,天生一對。”

“我們就是天生一對!你嫉妒啊?!”

“我嫉妒?!我和蘇顏不知道嫉妒死多少人!!”

“切!”差一點我把看見慕井然和蘇顏接吻的事情當成反駁慕皓乙的話說出口。房間再一次陷入安靜。

“喂,你和他剛剛幹什麼去了?”這次慕皓乙先開口問我。

“問這個幹什麼?”

“我隻是好奇,和一個智障怎麼約會?”

“不用好奇,我們像所有其他情侶一樣,該說的都會說,該做的都會做。”

“切!”這次換他切斷話題。

我們誰都沒有再說話了。漸漸的,我的眼皮沉重起來,很快被濃重的睡意打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