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愈來愈濃,遮住了整個天空,似乎這天都要塌下來一般。可是沒有風,也沒有雨。天地間隻陷入一片漆墨之中。恍如大妖臨世。
街道上,空蕩蕩的,再無一人。
而在這淒涼的時間裏,楚府中卻一片熱火朝天。
夫人即將臨盆,仆人丫鬟們雖然對著黑漆漆的天感到惶惶的恐懼,可是仍然止不住心底的那股興奮,即將降生的少爺或是小姐會是什麼樣呢?
“生了!生了!老爺,夫人生了!是個少爺!”管家邊跑邊喊,向著府門外枯坐的老爺報喜。
楚府門前的這個男人,容貌俊朗,但卻滿臉的胡茬。麵如死灰的表情,說明他現在極度的傷心,他似乎沒有聽到管家的呼喊,拿著酒壺,又是猛灌一口。
女人看著滿身血跡的孩子,淚水一顆接著一顆的落著孩子的身上,她將冰冷的孩子緊緊地捂在懷裏。一遍又一遍地***著孩子的小腦袋。
楚府門前正站著兩個人。
一個滿是福態的和尚,撚著一串佛珠,那張大圓臉之上滿是麻點,好像切開的西瓜,紅瓤黒籽。
另一個是滿頭銀發的道士,手捧拂塵,容貌清奇卻是一副少年模樣。
二人在男人麵前各自一禮,“無量天尊”、“阿彌陀佛”,又兀自看著天空中濃墨不散的烏雲。
男人沒有看這一僧一道,隻是自顧自的喝酒。最後幹脆橫躺在大門前的石階上,然後“嗬嗬”傻笑幾聲,又搖搖頭,又灌下一口烈酒。
和尚道士對望一眼,走進了半敞著的楚府。剛一踏進,便隻覺寒氣撲麵而來,緊接著的便是濃鬱化不開的死氣。二人再次對望一眼,均看到對方扭在一起的雙眉。
正此時,死氣愈來愈濃,整個楚府都已陷入這死氣之中。
後院池塘漸漸地結冰,塘邊的柳樹漸漸枯萎緊接著,是院子裏的花花草草,然後是剛剛還歡快鳴唱地蟲魚,後來愈演愈烈,仆人丫鬟也覺得渾身沉重,天旋地轉,漸漸地,整個楚府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天上慢慢落下白雪,輕輕的,不露一絲痕跡。
和尚道士均是各自緊守心神,護住本心,待死氣盡散一聲嬰孩的啼哭,讓二人悠然醒轉,二人睜眼,又一次對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莫名的恐懼。
放眼望去,楚府裏哪裏還有剛剛的歡喜勃勃,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全身幹枯,徒然隻剩下一幅幅枯骨,而四周的草木更是枯死滿地。
“吱呀”,男人推開大門,踉踉蹌蹌跌進來,搖搖晃晃地從二人身旁走過,來到後院。
丫鬟還躺在門外,接生婆也依在欄杆之上,不過也盡是枯骨罷了。
男人並不在意,走進房中,隻見***上女屍懷中正有一嬰兒啼哭,男人忽然淚如泉湧,跌倒在地嚎啕大哭。
半晌,男人才***著手腳,將嬰孩抱起,隻覺嬰孩身體冷如寒磬,身上的血跡顯得格外刺眼,男人咧嘴一笑,將手中嬰孩狠狠地摔在地上,再也不理。
男人踉蹌地來到***前,輕輕地***著女人的屍骨,久久不語,終於,他站起身來,捋了捋雜亂的頭發,整理了下衣襟,然後平穩地抱起女人的屍骨,大步流星的去了房後的池邊。
男人站在枯萎的柳樹下,看了看天上的那團烏雲,又看了看沒有停歇的飄雪,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就叫他添雪吧。”
和尚道士一直站在外麵,靜靜地觀望著男人的舉動,待男人的身影消失不見,才雙雙踏入房內。嬰兒在地上啼哭著,似乎都快要沒有力氣了。和尚將嬰孩抱起,滿臉疑惑。看一眼道士,道士也是搖搖頭沒有言語。
“回去吧”和尚隻覺滿身疲累。嬰孩在懷中低低**著,漸漸沒了聲響。
道士點點頭“此等異事,你我二人早已無法做主,回去再說吧。”
說罷,二人走出屋外,隻見天上那濃鬱不化的烏雲仍然沒有散去,而且越聚越多,似乎要將整個楚府都吞吃了一般。
和尚道士如臨大敵,道士以拂塵迎頭一擊,拂塵卻化為灰燼,道士噴出一口鮮血,躺在地上再不能動彈。和尚道一句佛號,念珠直飛向天上的烏雲,可飛到一半,念珠便化為齏粉,和尚也是一口鮮血噴出,濺到嬰孩身上,而那鮮血碰到嬰孩卻消失不見。
和尚緊緊護著手中的嬰孩,滿臉怒容“邪魔外道,怎敢欺淩凡間百姓!老衲今日與你魚死網破!”說著,便口誦佛偈,整個人顯得莊嚴肅穆,宛如佛陀。
天空中黑雲翻湧,直撲小院,和尚道士在他眼中宛如螻蟻,死不足惜。
正此時,東方一道金光飛來,穿雲破霧,***進了***的石柱上。赫然是一支穿雲箭,箭尾不停搖晃,發出“嗡嗡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