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玩笑地說道:“您屋子裏這麼多好東西就這樣放著,難道不怕被賊惦記嗎?”
“我的屋子裝有最先進的安保係統,一般蟊賊是無法進來的。”
“可是您不怕招大賊嗎?”
“總不能因為怕賊咱就不賺錢了,這畢竟是小概率事件,做好防盜工作之後,就看自己運氣如何了,如果該你破財,用什麼辦法都沒用。”老人說罷,忍不住笑出聲,顯然他對我的說法並不以為然。
從這些小細節上就能看出,老人是見慣大場麵的,不會像有些人戴個金戒指就覺得自己被全世界的賊惦記了,每天出門把自己弄得比小偷更像小偷,所以心態好一切才能真的好。
當晚,他和對方聯係之後,對方答應第二天上午過來交易,將要入手的是一件元青花玉壺春瓶。第二天上午八點,賣家準時出現了,是個三十多歲瘦如竹篙的男子,他雙眼烏黑,皮色蠟黃,怎麼看怎麼像條毒蟲。他抱著瓶子走在路上,活脫脫就是個怕被賊惦記的賊,這副樣子,別墅的保安都不讓他進,還是老爺子的管家去門口接的他。
來到屋子,這人左右看了看,自言自語地說道:“家具可真不錯,可惜……”
我笑道:“你既然說家具不錯,為什麼又要說可惜呢?”
“這種風格的裝修一定要有老器物襯托,這不,正缺個好瓶子嘛!”說罷,他堆起一臉詭笑,將夾在胳肢窩下的一個紙盒放在桌麵,接著掀開盒蓋,隻見裏麵擺放著一個小頸大肚的元玉壺春瓶。
玩古董的人分辨元青花瓷算是基本功,如果連一口玉壺春瓶的真假都看不出,那基本就可以告別這個行當了。買家不在,按規矩我不能動瓶子,但隻是打眼一瞟,器形、釉色、青花、紋飾、顯色、氣泡……這些因素綜合在一起就是四個字:正品行貨。
片刻之後,老人請我們去他的書房,每人請了一杯茶後,他笑道:“辛苦你了,方先生,東西帶過來了?”
毒蟲一樣的年輕人將瓶子放在老人麵前,老人也沒說話,直接推到我麵前。我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便拿起來仔細看了一遍,再次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便放在桌上道:“好貨。”
好貨的意思就是真貨,這行不能當著賣家的麵說真假,都是用好壞來代替,老人點點頭道:“方先生開個價吧。”
“嗯……二十萬。”
我愣了一下。雖然老人之前說過他要買一個二十萬的瓶子,但我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青花瓷瓶。我忽然懷疑瓶子根本就不是這人的,因為這種級別的元青花,今年春拍出了一個三千五百萬元的價格,這哥們兒居然二十萬元就出手,他根本就不懂行。說不定這瓶子是他偷來的,而老人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收贓物。
“二十萬不算貴。”老人說罷,打開書桌下的櫃門,露出一個保險櫃。他彎腰解開密碼鎖,拿出二十萬元的現金擺放在桌上,“辛苦了。”
瘦子拿了錢,歡天喜地地離開了,老人又拿出一萬塊放在我麵前道:“寧先生,這是你的辛苦費。”
我笑道:“恭喜老爺子,您可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
老人一聽這話,表情頓時變得警惕,嚴肅地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一愣,立刻反應過來,笑道:“老爺子別誤會,我可不是想在這裏麵撈什麼。您能撿著漏兒,那是您和這件玩意兒的緣分,我是誠心實意地向您道賀。”
聽我這麼說,老人才鬆了口氣,說道:“謝謝你,這次交易結束了,我也不好意思耽誤你太多時間,所以……”
他很直接地下了逐客令,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便起身告辭。
回到家,我將這件事告訴了家人,父親羨慕不已地說道:“你也是實心眼,當時就應該和他競價。”
我道:“您是沒見著他的派頭。論財力,估計爺爺去都未必是他的對手,何況我呢?”
“是啊,他們是玩家,咱們是以此為生,境界相差太多了。”爺爺的話裏既有些羨慕,又有些無奈。
我平白得了一萬五千元心情不錯,晚上約了同學去茶樓打麻將,一直玩到半夜,忽聽手機響了。我以為是老媽打來催我回家的,接通後說道:“再打兩圈就回來。”
等了一會兒沒人回答。我忙著玩牌,也沒多想便掛了電話,然而片刻之後手機又響了。
“喂,是信號不好嗎?我說再打兩圈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