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束陽光中都是她,每一粒沙塵裏都是她
1)
五年後。
“您說她今天會來嗎?”顧淩鐸打著嗬欠,和汪清兩個人一起站在酒店大門口,視線不住地在人群中搜尋著,行徑十分可疑,導致門口的服務生小哥偏頭看了他們好幾次。
“會的吧?”汪清說完,心裏也有點虛,“好歹今天是她親弟弟結婚,怎麼說也得出來露個臉吧?”
說完,她自己都有點不信。
自從風謠拎著行李箱遠走至今,已經整整五年。五年的時間裏她雖然人一直沒出現,但是消息從未斷過。辭去城報的工作之後,她去了J國邊境,這些年一直在邊境的小國四處遊走,還曾在他國當地應召,深入戰地,為國內電視台拍攝了不少珍貴的照片。
去年年初的時候,她在J國製毒工廠附近的貧民窟拍攝的一組兒童照片,投稿後獲得了國際新聞大獎,組委會頒獎時稱讚她是“有慈悲也有力量,是人道主義的現世踐行者”。雖然頒獎時她本人並未來到現場,而是由所投稿的新聞台代領。
兩人在門口站了有四個小時左右,期間顧淩鐸新帶的實習生跑去替兩人買了三次冷飲,風謠的弟弟風琦一身新郎裝跑出喊了他們幾回入席吃飯。
風琦:“別等了。之前我給她發過郵件說過這事,她也沒回複我,估計是不會來了。畢竟這五年她也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汪清穿著高跟鞋,腿腳已經完全麻了,聽到這話有點心動,想要溜進去吹空調,顧淩鐸卻打算堅決死磕到底:“不!我今天一定要等到她人來!”
邊上的女實習生聽了,瞬間覺得自己腿一軟,仿佛下一秒就要中暑倒地。
汪清瞥到後,對著顧淩鐸擺了擺手:“你要等自己等吧,我帶小嫣先進去了,讓人家小嫣一個女孩子站在這裏陪你曬太陽你還有沒有點人道主義精神了?”
顧淩鐸的目光涼涼地往邊上一瞥,望得小嫣背後冷汗涔涔:“你怕曬?”
小嫣立刻站直,高聲道:“不——怕!”
顧淩鐸滿意地點了點頭:“嗯,這才像我的學生。”
汪清:“……”
顧淩鐸的眼睛牢牢地注視著前方,仿佛能把往來的人流望穿。
五年前,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神色複雜的姚秘書,還有把剛醒過來的他砸得暈頭轉向的兩句話:
第一句,林司南死了。
第二句,風謠走了,人不知道去了哪裏。
顧淩鐸聽完後,愣了有三十多秒,然後才訥訥道:“今天不是愚人節吧?”
姚秘書臉上的無奈給了他答案。
顧淩鐸人生中第一次產生了一種迷茫的情緒。
怎麼了?究竟是怎麼了?他不就是又惹事負傷,然後睡了幾天嗎?醒來之後不應該照常聽到風謠叨叨不停的訓斥聲嗎?不應該林司南癱著一張臉站在邊上嚇人嗎?怎麼忽然就……都沒了?
這種感覺真的很令人討厭,就好像是……因為他的魯莽和無知才導致這樣的後果的。風謠一聲不吭就走了,就算要走……好歹也等他醒過來之後,道個別再走啊……
這事像一根刺一樣在顧淩鐸的心裏刺了五年多,直到今天。
汪清看顧淩鐸有點出神的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一天天的,想那麼多。她不回來不好嗎?那個小沒良心的本來就不是什麼求安穩的人,能把她按在這座城市裏安安分分三年多,已經是人間奇跡了好不好?”
已經是快十年前的事情了吧?大學剛畢業的風謠到城報實習,那會兒汪清還是城報的副主編,剛好麵試她。對她的第一印象就是膽子大、視野廣,上來就說不想待在本部,想分到外麵去闖。
那時候其實蠻多年輕人都有這種想法,汪清也見怪不怪:“嗯,幾年以後估計你想法就變了。”
風謠當時點了點頭,似乎覺得她說得還挺有道理的,然後說:“雖然可能在您看來,我這些話聽上去會有點中二,但是,我是真的發自內心地希望,無論是我二十歲、三十歲,還是四十歲的時候,都能像今天這樣,永遠想要往外走,去踐行自己的理念。我覺得我很敬佩那些可以很傻很天真地一直堅持自己初衷的人。可能一年兩年,這種行為看上去很蠢,但是如果能夠數十年如一日這樣去做,就非常值得敬佩了。”
汪清喃喃道:“她啊……果然還是外麵的世界更適合她……”
“我在這裏站了大概有十分鍾了,然後一直聽你們兩個人在說我壞話,背後議論人真的好嗎?”忽然,兩人聽到身後傳來一個戲謔的女聲。
顧淩鐸聽到這聲音一個激靈,猛地扭頭,就看到這幾年在外奔波,曬得明顯比以前黑了一個度的風謠靠在門上,對著他們微笑招手。
顧少爺蒙了:“你什麼時候進去的?我……我明明一直盯著外麵的啊?”
風謠兩手一攤:“你那雙眼睛就盯著提行李的,結果我沒帶,意不意外?”
汪清:“那你的行李呢?”
風謠:“暫時扔酒店了。”
說完,她逮著顧淩鐸開始了熟悉的調侃:“小顧啊,你這個觀察能力是真的讓人著急,再不提……喂喂喂!別!小弟弟!男女授受不親,何況我還已婚!”
她萬萬沒想到,顧淩鐸居然直接衝過來抱住了她,巴掌一揮,“哐哐”在她背上捶了好幾下,那手勁差點沒直接送走她。
風謠把被砸出的老血咽了回去:“五年不見,上來就想弑師,出息了啊你。”
汪清在邊上拉住了目瞪口呆的實習生小嫣,甩下句風涼話:“往死裏打,打死算我的。”
顧淩鐸:“收到,汪主編。”
風謠:“???”不是,這會兒你又這麼聽話了?
宴會廳內。
風謠:“新婚快樂,以後就是別人的丈夫了,要懂事,不要欺負人家女孩子,知道了嗎?”她邊說,邊將一個紅包塞進了風琦的衣兜裏。
“知道了。”風琦用眼神示意她主桌那邊,“爸媽在那邊呢,當年你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跟人結了婚,當天死了老公,然後又直接消失跑路,爸媽被親戚指指點點,差點沒氣病。你要去認錯嗎?當然,不認也沒什麼,反正這事兒我不覺得你有錯。”
“算了。”風謠擺了擺手,歎口氣,“來都來了,看到爸媽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這還像話嗎?”
風謠端著一杯酒,去了主桌那邊。
桌上坐著的是五年不見的父母,今天風琦結婚,他們似乎很高興。風謠認得風父身上那件西裝,老久之前裁的,當初就說好了兒子結婚的時候他才穿,可算是讓他給穿出來了。
“爸,媽。”她叫了一聲。
正在同人聊天的風父風母齊齊一頓,似乎是沒想到女兒居然回來了。風謠沒打過招呼,又是剛到,風琦和新娘忙著招待接人,還沒來得及和父母講。
正一起聊著天的那位長輩看到她,眼前一亮:“喲,這是謠謠吧?回來了?”
風家父母的表情不算太好,有點尷尬,看來五年前的事情讓他們很不高興,一直到現在都還沒釋懷。不過,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們也不打算多說什麼。
“唔……回來了就行,去吃點東西吧,別餓著。”
風謠:“好。”
晚上,S市,酒店裏。
風琦和妻子過他們的新婚夜去了,風謠陪著父母送走了所有來參加婚宴的賓客。
風謠:“那,爸,媽,先這樣,我回去了。”
風父叫住了她,嚴厲道:“你回哪裏去?”
風謠掏出手機準備叫出租車:“汪清說讓我這幾天先住她那兒,時間已經很晚了,你們也趕緊上樓回房間休息吧。”
風父:“你這次回來準備待幾天?一個女孩子家都快三十歲了不結婚不生孩子,成天在外麵瞎跑,像什麼樣子?”
風謠低頭看著出租車司機現在距離自己的位置,應了一句:“我結婚了啊。”
一聽她說這個,風父更生氣了:“你還有臉說這事?一聲不吭自己就把婚結了,這是一個好姑娘應該做的事嗎?還院長兒子,跟著那個死了的小白臉騙爸媽,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
她笑了一聲,把手機塞回了兜裏:“您是長輩,生我養我,您說我不對,我當然得受著。至於司南,您一沒生他二沒養他,他也不欠您的,現在他人沒了您在這說死人的壞話,也不怕晚上睡不著覺。”
風母:“風謠,怎麼和你爸說話的?”
“對不起,我錯了。”她淡淡道,然後衝著酒店大門外的出租車招了招手,“車來了,爸媽,我走了。保重身體,有什麼事讓風琦給我發郵件。”
二十分鍾後,汪清家。
“累死我了,累死我了。”風謠一進門就癱在了沙發上,一副不想動彈的樣子,“還好當年我和司南結婚的時候沒辦婚禮,不然多糟心啊。就今天這一天,我跟在風琦還有我爸媽屁股後麵賠笑,感覺比我跑一次無人區還累。”
“我當年也是這樣,恨不得直接扒了衣服跑路。”汪清聳了聳肩,給她倒了一杯水,“喝點嗎?你姐夫不在家,恭喜你,這幾天咱們可以在家裏隨便放肆了。”
風謠眼前一亮:“哇!那真的太棒了!”
汪清的丈夫潔癖挺重,尤其討厭家裏有煙酒味,汪清為了讓他高興,總是憋得很辛苦。
不到幾分鍾,兩個女人便坐在沙發上碰起了杯。
風謠這些年跑了不少地方,見識也遠比從前多得多,她一邊一杯接著一杯地往嘴裏灌,一邊受酒精影響,手舞足蹈地向汪清講述著這些年的奇遇:“前年吧,我在雪山那邊拍登山隊,結果一陣強風過來,我攝影機沒了,隊伍裏人也飄走了一個,我跟你說,可驚險了……”
汪清晃著手中的酒杯,望著那雙因為微醺而有些泛著水光的眼睛,忍不住道:“為什麼要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啊?搞不好你那小命都不知道哪天就丟掉了。”
“放心吧,不會的。”風謠笑了一聲,“我這條小命還得多留一會兒呢。”
汪清頓住,過了半晌才答道:“你不會……真覺得那個叫什麼林司南的還會醒過來吧?”
風謠輕輕地抿了一口酒:“為什麼不呢?”
“人死複生這種事,電視劇裏演演也就算了,現實生活中怎麼可能發生呢?”
“現在回想起來,我連遇到他這件事都像是電視劇裏發生的一樣,還有什麼不可能呢?”風謠撐著頭,醉眼蒙矓地對著汪清笑,“這幾年,我每一次在外麵遇到那種生死絕境的時候,總會有一瞬間忍不住生出一絲幻想,林司南會不會突然從天而降,然後把我救出去呢?汪清,我心裏一直有種感覺,總覺得司南他在看著我,我隻要闖過去這些就能見到他了,我抱著這樣的念頭一直到今天,就好像他一直都沒有離開過我一樣。”
汪清無奈道:“人在絕境下大腦會產生幻覺,你是被幻覺幹擾了寶貝,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個。”
風謠扯了下嘴角:“或許吧。”
酒瓶子見了底,汪清倒沒什麼,風謠心裏壓了不少事,整個人黏在沙發上根本起不來,嬉嬉笑笑地讓汪清扛她去床上睡覺。
汪清頭痛地將她架起來,才發現她比幾年前真的瘦了好多,以前那腰上還能掐點肉下來,現在骨頭硬得她都硌手。
“難受就說出來啊,一個人跑那麼遠自己折磨自己,你以為你是苦行僧啊?”
她把風謠擱到床上,關了燈。
黑暗中,風謠也不知夢到了什麼,臉上流下兩行淚來:“司南……你不要我了嗎……”
他微笑著向著對麵的人擺了擺手,隨即轉身,朝著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走了過去,一步一步,黑色的潭水漸漸漫上了他的腰、他的脖子、他的……
風謠的身體被死死地釘在原地完全動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裏麵越陷越深。她想拉住他,做不到;她想喊住他,發不出聲。
嘴唇都快被她自己磨出了血,口中嚐到了一陣陣鹹腥味。
不要……司南……求求你……不要……
“司南!不要!”
風謠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她看了眼手機,淩晨兩點多鍾,舊社會民間迷信傳說中陰氣最盛的時候,說什麼這會兒做的夢,能夠讓你見到已經離開了的人。
“什麼啊……做噩夢了……”她把手機丟了回去,揉著眉心苦笑。
林司南離開之後,她就經常做這樣的夢。
明明是看著林司南坐在輪椅上微笑離開的,夜深人靜的時候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腦補出各種他慘死的畫麵。
內髒被腐蝕穿孔而死,那麼怕痛的林司南,當時離開的時候得有多痛啊。
一想起這些事情,她就冷得連牙齒都在打戰。
S市的夏天,白天很熱,晚上溫差卻非常大,風謠抱住了汪清給她留在床頭的薄毯,一把裹住自己,眼神空洞地縮成了一團。
“丁零零……”
寂靜的房間內忽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驚得她頓了一下。
風謠伸手從床頭摸來手機,一看來電顯示,居然是許久不曾聯係的中心醫院。
“喂?”
“您好?是風小姐嗎?”電話那頭的人聲音有些急促,還隱隱透著一股慌亂。
“呃,是的……有什麼事嗎?”
“是……是這樣的……”電話那頭的人的聲音聽上去似乎抖得比她還要厲害些,“那個,那個,您五年前捐獻給我們醫院,凍在冷庫裏的您愛人的屍體,不……不見了?”
“什麼?”
2)
風謠在十分鍾之內飆車到了醫院,後麵還跟著一臉不信邪的汪清。
當時,汪清聽到客廳有動靜,跑出去看,結果就看到風謠連外衣都穿好了,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謠謠你瘋了嗎?現在才兩點多鍾,大半夜的你出去做賊呢?”
然後風謠一臉興奮地告訴她:“是司南!司南他醒了!”
汪清:“???”
“是這樣的,”中心醫院的值班醫生一邊擦著頭上的冷汗,一邊調出監控給她們看,“冷庫的值班人員今天巡查的時候,忽然發現冰櫃開了一個,以為是進了賊,就想著看看監控,結……結果……”
監控畫麵上,一個眉梢掛著厚重的白霜,身上冒著騰騰冷氣的年輕男人,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推開了冷凍櫃的門,從平躺著的台子上坐了起來,隨後便起身離開,在監控畫麵中消失了。
“除了冷庫以外,這一段監控是一樓大廳的,從這裏可以看出來,他找了件醫生的衣服穿上,然後從正門離開了。”
“是林司南!他真的醒過來了!”風謠死死地盯著屏幕上的監控,隨後一把拽住汪清的手,“汪清你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又在做白日夢!”
邊上已經看傻了的汪清喃喃道:“你才應該把我掐醒吧,死人還能詐屍回來,這都是什麼魔幻現實主義劇情啊……”
好在那位帶她們看監控的醫生,雖然也被嚇得一身冷汗,但好歹科學觀仍然很堅定,思考出一個可能:“以前也有過病人得了不治之症,向一些機構申請將自己冷凍的先例,一般情況下是希望能夠等到未來醫療技術提高之後再將人重新解凍治療。現在最有可能的情況,就是五年前被冷凍進去的林醫生當時隻是假死狀態,現在機緣巧合之下,他又重新醒過來了,所以……倒也不算過於離奇。”
“行了,管他離不離奇。”汪清打了個嗬欠,拍了下風謠的肩,“你肯定想把人找到對不對?走吧,你報可能的地址,我開著車,咱倆滿城兜圈,肯定能把你死而複生的老公給你找回來!”
然後兩人一起上了車。
這一找,就是一整個晚上。
黎明拂曉的時候,副駕駛座上的汪清揉著惺忪的睡眼,歪靠在車門上,語氣有點崩潰:“你家那位也太能躲了吧?這是上哪兒去了?”
晚上不睡覺一直開夜車非常危險,風謠自然也不能讓汪清一直這麼耗著,早在兩個小時前,她就和汪清換位置,自己開車,讓汪清在副駕駛座上休息了。
這幾個小時裏,她開著車沿著城市走了一圈,也找過中心醫院林司南原本的住處。那裏被封閉了五年,牆上地下,到處都蒙著一層厚重的灰塵,明顯沒有人回來的痕跡。
汪清打了個嗬欠,提醒她:“其實如果他對你的感情也像你對他表現出來的這麼深的話,那他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應該是去找你啊?”
風謠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對。”
汪清哂笑了一聲,這麼簡單的道理會想不到,她這是關心則亂吧?
風謠沉思片刻,開口:“還有一個地方我們沒去。”
十分鍾後,車子在市中心的一棟商業樓前停下。
汪清認得這裏:“你以前租的地方?”
風謠點頭:“嗯,就這裏沒找過了。”
汪清看了眼手機,快七點了。一樓大堂的電動玻璃門開了,大樓的物業管理員正揉著眼睛打著嗬欠從裏麵走出來。汪清趕忙過去,一腳卡在玻璃門處,嘟囔了句:“應該不在這吧,他又沒門禁卡,怎麼進去?”
風謠拉開門:“咱倆不也進來了嗎?”
電梯升上十八樓,停下開門時傳出“叮”的一聲。
風謠的手心有些微微出汗,她在緊張。雖然嘴上一口咬定,但她心裏還是沒底的。萬一,他不在呢?又萬一,所謂的醒過來也是假的呢?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五年做了太多這樣的白日夢,到美夢成真的那一刻前,她反倒躊躇了。夢是短暫的歡愉,醒來是長久的陣痛,她有些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那個承受力再被夢中的場景自欺一次。
好在,電梯門打開的一刹那,她看到曾經的家門前,蜷縮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司南比五年前瘦了很多,但,即便如此,風謠還是僅憑一個背影就認出了他。
她狂喜地奔跑過去,擁抱住自己長達五年多的美夢。
他的身體很冰,然而氣息是如此的熟悉和清冽,她將頭埋在他的脖頸中,低聲道:“歡迎回家。”
懷中的人怔了怔,隨即居然不可遏製地瑟縮了一下,下一秒,便將她猛地推開。
“嘭!”
風謠的後腦勺磕在了堅硬的大理石磚牆上,劇情急轉直下她有些沒反應過來,劇痛以及不解交織在一起,讓她睜著一雙婆娑的淚眼,迷茫地看著麵前警惕的林司南。
林司南退後一步,冷聲道:“你到底是誰?”
風謠傻了。
“從X光的成像來看,你們看,這裏。”中心醫院的腦科大夫指著X光片上的一個小角,“他這裏有個小血塊,應該是被凍進去之前就傷到了,白細胞被凍住所以一直沒複原,現在突然解凍醒過來,就出現了暫時性的記憶缺失。這個不是永久症狀,你等他腦中的血塊被慢慢吸收,會好的,不是什麼大問題。”
汪清揉了揉自己一晚上沒睡陣痛的太陽穴,忍不住吐槽:“死人、重生、失憶,謠謠啊,你這戀愛談得還挺戲劇化啊。”
不過,風謠現在沒空回應她的吐槽,她整個人的視線幾乎都黏在了旁邊的林司南身上,按照現在汪清這個旁觀者的角度來說,風謠現在沒立刻把林司南給撲倒“吃了”應該隻是羞恥心在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