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亞虛脫地躺在血泊裏,看著東方血紅色的夕陽,以及夕陽下那堅挺著的卻又殘破不堪的軀體。
手中的斧頭是什麼時候不見了的呢?對了,砍了兩頭野狼之後就被一隻野豹連著胳膊一起給咬斷了。果然自己不適合用斧頭呢,還是那把匕首派上了用場。
左手還在,但是那把匕首也不知插到哪個野獸的頭顱中被帶走了。蓋亞突然無聲地笑了,這種玩命式的衝鋒帶來唯一的好處就是不留給敵人任何回頭補刀的機會,因為一旦回頭就會被自己人踐踏成肉餅——蓋亞突然理解了血蹄對熊族人的評價了。
他還清晰的記得,衝出獸群,重見天日的那一瞬間,第一次感覺世界是那麼的美麗。
是不是應該讚美戰神才對?蓋亞想都不敢想,自己竟然活著抵過了獸群的第一波衝鋒,雖說再來一隻獵狗都能把他撕碎,但是他是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那種廝殺的快感一波又一波地刺激著他的神經,最後他完全失去了理智,任由體內那股異常的躁動來操控著自己。
『或許我該感謝你呢』
蓋亞連動手撫摸肚子都做不到,卻看到殘陽下的血蹄·布爾動了。
血蹄渾身浴血,現在的情況極其符合他的名號,右手斷到了手肘的部分,左腿更是斷到了根部。他的左邊還有一個牛頭人戰友比他更慘,四肢隻剩下了一隻右腿,肚子上還有一個霍大的血口在咕嘟咕嘟地往外冒血,然而這個牛頭人卻還沒有死,瞪著兩隻不屈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對於牛頭人來說,腦袋上的撞角也是殺敵利器,隻要他們還有一口氣在,戰鬥就沒有結束!
血蹄單膝跪了下來,在他麵前的一片血泊裏,一朵緋色的花朵奇跡般地完好無損,孤零零地在風中搖曳著。血蹄顫抖著左手想去把它摘下,最後還是改變了主意,把頭湊了過去,用那巨大的牛鼻輕輕的嗅著花朵的香味。
血蹄臉上的血液滑落在花瓣上,愈加顯得它嬌豔欲滴。
提起巨斧,艱難地轉過身體,血蹄望著南方那一群如饑似渴,不斷用爪子刨著地麵的蓄勢待發的各種野獸們,斧指青天,大聲吼道:
“為了薩爾·維亞!”
“為了戰神!”
蓋亞的眼眶濕潤了,血蹄這是在用生命告訴他:獸人,就是要戰鬥到最後一口氣!
“為了薩爾·維亞!……”
“為了戰神!……”
斷斷續續的附和聲從四麵八方傳來,蓋亞就這麼呆滯地看著視野中一個又一個浴血的牛頭人,猶如地獄中爬出來的不死戰士,在一種狂熱的信仰中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做好了最後拚命的準備!
“為了戰神!”
血蹄怒吼著發起了最後衝鋒的命令!
『噗』
一道利箭從右至左貫穿了血蹄的咽喉,蓋亞突然間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了,整個世界都崩塌了!看著血蹄就這樣被剝奪了生命,看著血蹄連最後的榮耀都沒有完成就倒了下去,蓋亞已經喪失了思考的能力,他不知道為什麼,又是誰,連獸人最後的尊嚴也要剝奪!
“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帶著刺耳的破空聲降臨到了獸人與獸群之中,那些好不容易站起來的牛頭人同伴一個接著一個猶如刺蝟一樣又倒了下去。蓋亞的心在滴血,他想回頭看看身後到底是哪個惡魔才能做出這種殘忍的事!但是他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的無用!
沒有什麼能比親眼看著同伴受刑自己卻無所作為更讓人崩潰了。直到蓋亞的視野中再也沒有了生命物種,又過了許久,蓋亞看到一雙雙鐵皮戰鞋從自己麵前走過。
“恩?快去報告長官!這裏發現了一名人類!還活著!”
蓋亞自蘇醒兩個月以來,第一次聽到本應該最親切的母語,然而他現在卻第一次覺得,人類語言是那麼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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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婆婆!”民兵隊長掀開獸人包的幕簾闖了進來,開門見山地說道:“隱士之森有消息了!”
正在和孫女喝茶的九尾·福克斯渾身一凜,兩人都緊張地問道:“怎麼樣了?”
“隱士之森現在隻剩下了一片廢墟……我……我是說……全部……”
“什麼!”
“怎麼可能!”
不止白靈和九尾,每個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不敢相信是真的,因為隱士之森作為西北部的自然屏障,其占地麵積高達一百萬平方公裏,他不僅阻隔了北部的寒流,也阻隔了西邊的人類大軍,是獸人帝國在西北境的天然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