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伊莎貝拉則是始終一言不發。她對柯林斯既反感又無可奈何。她還能夠再說什麼呢?這個人已經辜負了她的信任,已經不再是她的朋友,她內心的門現在已經對這位帶著深度近視眼鏡的小個子猶太人緊緊地關閉。伊莎貝拉非常討厭柯林斯對她說“我愛你”這樣的話!
“那麼,我該用什麼方法把他打發走呢?”伊莎貝拉現在正在思考著怎麼樣才能讓柯林斯體麵地離開這裏。她不想讓羅伊看到他們互相爭吵的場麵。羅伊對這位所謂的“科學家”很有幾分崇拜。
“羅伊這是怎麼啦,到現在還不回來。他一定是被那位風騷的小女子給迷住了!咳,我那傻孩子……”伊莎貝拉在心裏掛念著自己的兒子。羅伊是她的寶貝,也是她生活的唯一目的。她希望羅伊能夠快樂、幸福。
柯林斯看著伊莎貝拉的麵孔,再次開口說道:
“伊莎貝拉,我請你一定要原諒我。你應該明白,我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傷害到你。你將來一定會明白我是多麼……伊莎貝拉,請你再給我一個機會。你心裏非常清楚,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你……”
伊莎貝拉聽到柯林斯最後的這句話,不禁皺起了眉頭。她惱怒地回過頭來瞪了柯林斯一眼,剛要糾正他,卻不料柯林斯接著說道:
“伊莎貝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我無論如何也不能失去你的友誼。真的,我什麼都沒有了,沒有理想、沒有家庭、沒有任何親人。我隻有你了,伊莎貝拉……”
柯林斯說話已經顯得語無倫次。他的情緒也越來越煩躁。他覺得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伊莎貝拉應該、也必須原諒他!
“是的,他說得沒錯,他什麼都沒有。可這難道是我的錯?我不是給了他工作,給了他實驗室,給了他庇護,給了他友誼了嗎?難道我還能給得比這些還多嗎?那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伊莎貝拉心中這樣想著,但嘴裏仍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她隻盼望著柯林斯在羅伊回來以前趕快離開這裏。
“伊莎貝拉,你……我感到口渴,你能為我弄一杯咖啡嗎?”柯林斯提了一個並不過分的要求。這反而讓伊莎貝拉感到有點不好意思。
“不管怎樣,我也不能做得太過分……況且,我自己也非常需要來一點咖啡之類的東西提提神……”伊莎貝拉心裏想著,便對柯林斯說道:
“對不起,我去去就來……”她說著站起身來,往廚房走去。
柯林斯心中非常煩躁。他今天是怎麼啦?為什麼伊莎貝拉會在那個時候到醫院找他?他的工作才剛剛開始,他才剛剛邁出了最重要的一步。他不想碰到任何麻煩。他尤其不應該讓伊莎貝拉對自己產生懷疑,在這個時刻他更需要伊莎貝拉的支持和庇護。
“可是,伊莎貝拉這次看來是真的生氣了。然而,她所氣的隻是我開門比正常的速度晚了一些!這有什麼值得生氣呢?除非她非常愛我,對我特別在意,才會為了這種理由生氣。但是……我看不出來她對我有什麼特別愛慕的跡象。再說,這畢竟隻是一件小事嘛!她不應該這樣小題大做……我一定要說服她不再生我的氣……”
柯林斯站起身來在客廳裏來回地踱著步子。他絞盡腦汁,苦苦地搜尋著最能打動伊莎貝拉的詞語,急得腦門上沁出一層細細的汗珠。
突然,他似乎聽到了什麼響動,便扭過頭來,猛然發現羅伊和另外兩個年輕人象是變戲法似的一下子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柯林斯叔叔!你……你好。你怎……”羅伊看到在這個時候柯林斯一個人在自家的客廳裏轉悠,實在是大吃一驚。他的那兩個同伴也站在那裏,怔怔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你好,羅伊。你……我是說你們怎麼愣在那裏不進來?”柯林斯已經從最初的驚奇中清醒過來,象是主人般地招呼起羅伊和他的朋友們。
羅伊趕忙把手中的提包塞到卡洛斯懷裏,小聲對他們二人說道:
“你們先到我的房間裏,我一會兒就來!”說著推了卡洛斯一把。
“我媽媽呢?”羅伊問道。
“噢,她在廚房裏……她正在煮咖啡。”
“原來這樣。哎,對了,柯林斯叔叔,你來幫我看一樣東西。”羅伊說著走到柯林斯身邊,把他拉到沙發上坐下,遞給他一個黑皮封麵的筆記本。柯林斯不在意地接過來看著。
羅伊記得自己大學畢業的時候曾經在柯林斯家裏看到過幾本用阿拉伯文字寫成的著作。他當時還好奇地問過柯林斯,說“你不是一個猶太人嗎,怎麼會對阿拉伯文的書籍感興趣呢?”他記得當時柯林斯說過什麼“科學是不分國界、不分種族的”之類的話。
羅伊一邊想著,一邊奇怪媽媽怎麼還不出來。他往廚房的方向張望著,沒有注意到柯林斯麵部的表情變化。
“你在什麼地方搞到這……這些東西的?”柯林斯絲毫也沒有掩飾自己的震驚,用幾乎變了調的聲音向羅伊問道。
羅伊回過頭來,他被柯林斯吃驚的表情和聲音嚇了一跳,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問柯林斯道:
“怎麼啦,柯林斯叔叔?這裏麵……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羅伊隱隱約約感到將會有重大的發現——隻要看看柯林斯那變了調的嗓音和他那變了形的五官就明白了。
柯林斯還在看著羅伊,等待著他的回答。但羅伊心中非常清楚,他無法回答柯林斯的問話。因為他不能也不應該說出那些他們剛剛才經過的秘密曆程。他如果告訴柯林斯,那就很有可能會傷害到自己的朋友。
“柯林斯叔叔,除非你先告訴我這裏邊到底都寫了些什麼,否則……”羅伊故意裝出一副頑皮的樣子,對柯林斯說道。
“羅伊,這件……總之,這事關重大,一句話兩句話說不清楚。這樣吧,你明天到我家裏來,我把上邊的內容都告訴你……”
柯林斯急切對羅伊說道,同時用驚慌的眼神看著廚房那邊。
羅伊剛想回答,卻不料遠遠傳來媽媽的聲音:
“羅伊!是你嗎,羅伊?”
羅伊趕快大聲回答:
“是我!媽媽……”
他想站起身來,卻猛然被柯林斯拽住衣襟。他聽到柯林斯壓低嗓門急促地說道:
“這件事千萬不要告訴你媽媽!記住!”
羅伊感到柯林斯的嘴唇挨到了自己的耳朵,立刻感到了一種生理上的反感,就“噌”地聲站起身來,劈手奪過那個筆記本,緊跑兩步接過了媽媽手中的托盤。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晚才回來?你和……”
“媽媽,我都二十三歲了,早己不是你懷裏的小孩子了。”羅伊說著,把托盤放到茶幾上。蹭到母親身邊的沙發扶手上,伸出右手摟住了伊莎貝拉的肩膀。
“你看看,還說自已長大了……”伊莎貝拉笑吟吟地對柯林斯說著,把滿滿一杯散發出濃香的咖啡遞給柯林斯。
“謝謝你,伊莎貝拉。”柯林斯小心翼翼地接過咖啡,放在嘴邊輕輕地吹著,眼睛卻一直盯著羅伊的麵孔。
“羅伊,你手裏拿得是什麼東西?”伊莎貝拉看著羅伊手中的黑皮筆記本很隨便地問道。
“沒什麼,這是一些阿拉伯文字寫成的……”
“哦?你還懂阿拉伯文?”
“我當然不懂,媽媽。可是你的朋友柯林斯先生懂阿拉伯文字。他什麼都懂,我們打算……”
“哎喲!”柯林斯猛地叫了一聲,臉上一副痛苦的表情。他被咖啡燙到了嘴唇。
羅伊從茶幾下麵拿出兩個杯子,端起托盤裏的咖啡壺對母親說道:
“你們先聊著,我房裏還有客人。”
伊莎貝拉聽到羅伊的話,很是吃驚,問道:
“什麼?你把誰藏在屋裏,羅伊?”
“卡洛斯和艾琳。你全都認識的,媽媽。”羅伊說著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