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深山老林的情書(1 / 2)

我正看得津津有味,入神入迷的節骨眼兒,房門卻“吱嘎”一聲,鳳喜出來換班了。

慘白的月光下,黃皮子的舞蹈正精彩絕倫地進行中,被意外的響動打斷了好戲,它顯然是心有不甘,停止了伸胳膊撩腿的動作,依然直立著,它在觀看主人家的門裏出現的人到底是誰。

鳳喜眼尖,他一眼就發現了黃皮子,這意外情況使他驚愕得呆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是進還是退好,他更不知道黃皮子已經在院裏折騰了好久,也不知道我欣賞沒欣賞到黃皮子學人直立。鳳喜跟我說過,他曾經看見黃皮子在眼前滋溜跑過去,僅僅一回,黃皮子就是一隻跟大便顏色一樣黃澄澄的皮毛,臉像貓的大粗尾巴黑尖嘴巴的像兔子那樣敏捷跳躍奔跑的小動物。

就在人和黃皮子麵麵相覷對峙僵持的當口,由於過度精神集中,渾身處於半麻木狀態的我,控製不住,竟然“突、突”放了兩個響屁,這兩個響屁在這關鍵時刻有如兩聲槍響,黃皮子再也不敢托大,它尥了個蹶子,竄起一米來高,像一條粗繩子在半空中抖了抖,掉地上就沒了蹤影,不知是上天了還是入地了。這隻黃皮子真是來如疾風,去若閃電,直把我倆看得目瞪口呆,驚心動魄。

“哎三哥,你這屁放的,可真是時候啊!”鳳喜回過神來,萬分遺憾地說,“我早出來好了,還能看一會兒它站立裝人。”

“哼,豈止裝人啊?他還拜天地拉磨轉圈兒學人跳舞呢,就跟咱們人一模一樣的。”我說著,意興闌珊地拎起了鴿籠子,“進屋睡覺吧,這回它被咱倆衝著了,知道有人要害它,估摸著十天半月不會來了。”

“它不來,咱就堵它的老窩去,非得把它逮住了,聽我爹說,鎮裏公社的收購站收黃皮子的皮子,好的一張能賣十多塊錢呢。”

“你知道它的老窩在哪兒?”

“反正它肯定有老窩,跟人一樣,總得有個家有個房子啊,要不,它白天在哪裏睡覺?”

“先別考慮老窩不老窩的問題,你在哪裏睡覺?跟我一個被窩眯瞪一會兒吧。”

“不地,我回家去好好睡一覺,折騰大半宿,隻看見了黃皮子站著裝人,連一根毛也沒逮住啊。”

“現在回去,不害怕吧?帶三棱刮刀沒有?”

“帶那玩意兒幹啥?你既然給我了,就不行反悔了。”

鳳喜說著,打個哈欠,就往回家的方向走。我把手電給他,他大咧咧說要那東西幹啥,就是閉眼我也能找到家。我想也是,大姨家距離姥姥家隻有一百多米遠,中間隔著六七戶人家,幾乎是房子挨著房子,柴禾垛挨著柴禾垛,農村孩子善於走夜路,何況還是月淡星稀的後半夜,再過一會兒就天亮了。我倆都是十五六歲的大小夥子,還不至於被一隻黃皮子嚇壞了,哪管它已經成精成仙了,它也是怕人的東西。

我做夢都沒想到,也不太相信,鳳喜走在半路,竟然能遭受到黃皮子的報複,而且這隻成精的黃皮子還把他給抓傷了。

事情是這樣的:鳳喜在前邊走,恍惚覺得身後有個小東西在尾隨著他,他回頭卻什麼都看不見,他以為是幻覺就沒有注意,因為他還一直處於剛才窺見黃皮子站立裝人的興奮當中。有一段路兩邊都是高大的柴禾垛,黑影曈曈的。鳳喜站住了,想在柴禾垛根那兒撒尿,這種情況在農村極為常見,就是大白天也有老男人不知羞臊地往柴禾垛根兒滋小便。他剛剛解開褲帶,卻感覺褲子一褪到底,好像有人幫他脫褲子,幸虧裏邊穿了秋褲,要不就會露出白花花的屁股,他以為是自己造成的,提上褲子,尿水就出來了,褲腳好像被什麼重物纏住了,褲子不由自主地沉沉下墜,就如同跟頑皮同伴們在一起玩剝褲子遊戲那樣使人難堪而慍怒。這時候路上哪有人?即使有人也不會如此開玩笑,鳳喜一想可能是遇到鬼了,就頭皮發麻,他轉身低頭一看,一隻黑黢黢毛茸茸的小東西正抱著他的大腿使勁兒往下拽他的褲子呢!鳳喜來不及細瞧到底是何物,他本能地一蹬腿,想把它甩掉,可這東西卻借力輕飄飄地爬上了他的肩膀,並用涼冰冰的爪子薅住了他的頭發。鳳喜沒戴帽子,頭發長而淩亂,被抓得絲絲疼痛,鬼上頭可不是好兆頭,嚇得他發出“媽呀!”的一聲慘叫,兩手下意識地捂住了臉,同時搖頭擺尾,猛聳肩膀,那東西立足不穩,前爪胡亂地去摳鳳喜的眼睛,鳳喜的兩隻手背被撓了一下,火燒火燎的,他彎腰低頭,騰出一隻手反抄後背,那東西非常機靈,見沒得逞,就點擊了一下他的屁股,一團黑影落地,疏忽就不見了。整個被偷襲的短暫過程中,鳳喜一直是被動盲目的,都沒有看清那東西的正臉。不過,驚魂甫定的鳳喜認定這東西肯定是那隻成精的黃皮子,它不僅懂人語,還具有強烈的報複心理,它是從背後襲擊,想摳瞎鳳喜的雙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