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世礙於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隻得硬著頭皮道:
“請。”
李常吉拎著藥箱進門。
身為太醫,他在宮裏見慣了風浪,也不多話,直接上前為慕雲汐診治、驗傷。
接骨的時候,本以為小姑娘會疼得哇哇大哭,或者幹脆暈過去,可沒想到,她竟然一聲不吭!
“從傷勢看,七小姐在墜塔之前,確實被人狠狠虐打過,好在,沒傷到頭,不會影響神智。”
話鋒一頓,他又補了一句:
“受了這麼重的傷,七小姐還能保住性命,著實不易。”
周嬤嬤跪在地上,手已經在袖下發抖了,嘴裏卻仍不死心地狡辯:
“就算七小姐曾與人打鬧玩耍,事前受了些傷,那也不能證明小姐是老奴推下塔的!”
李常吉冷眼瞥了周嬤嬤一眼,又把目光轉向慕安世和夜千玄:
“王爺、相爺,本官說得是——虐打,不是孩童之間玩鬧。七小姐事先被人重傷,行動困難,墜塔之事,除非小姐故意拖著傷體爬到高塔自殺,否則,定是被人所害。”
慕安世僵硬地站著,他心知,事到如今,已經再難轉圜了。
現在最要緊的,是必須在攝政王的麵前裝出嚴厲懲處的樣子。
“來人,把這個惡奴拖出去,重打三十板子,逐出府去!”
周嬤嬤一愣,心下竟鬆了口氣。
隻是打板子?
三十板子雖然聽起來重,但總歸是死不了人的!
看來,相爺還是在想辦法保住她!
隻是這時,慕雲汐又開口了——
她聲音糯糯的,簡短意賅:
“要打,就打死。”
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慕安世臉色一青。
逆女!
這些話到底是誰教她的?
一時間,房內死寂,連慕老太太都沒再發話了。
夜千玄側頭看向慕雲汐,那目光淡得像一縷煙,卻透著股散漫迷人的邪氣。
他冷鬱的眉眼微微挑起,睫毛很密,薄唇翕動,聲音慵懶:
“既然慕丞相的手段不能讓王妃滿意,那就本王親自來吧。”
明明是勾人心魄的音色,卻因為吐字極度寒涼,以至於聽在下方諸人的耳朵裏,如同催命:
“把這老東西拖出去,先扒筋,再抽一百鋼刺鞭,若還沒斷氣,便喂給本王養的烈獒,給它加餐。”
夜千玄的話說完。
身邊的侍衛——雲淵,立刻就抓起周嬤嬤就拖去了外麵!
其他人都打了一個冷顫。
這手段……還是人嗎?!
人們恐懼,卻隻能在心裏罵他暴虐,根本沒人敢開口多說一個字。
隻有慕雲汐,眨了眨烏溜溜的眼睛,一臉好奇地問:“你的鋼刺鞭是什麼鞭?”
夜千玄側目瞧她,眸色很深,像幽沉死寂的夜。
鋼刺鞭,鞭如其名,是夜千玄身邊的鑄器師專門鑄造的一件殺器。
其鞭身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鋼刺,每抽一下,不僅是切膚之痛,更是上千根鋼針刺入血肉,再血淋淋地拔出!
他收回目光,漫不經心道:
“小孩子不需要知道這些。”
——雖然知道她已經十二歲了,但她長得過於嬌小,整個人奶呼呼的,他下意識把她當成小孩兒。
慕雲汐聽後,看他的眼神登時就帶了嫌棄。
都怪這具宿體,從娘胎裏就帶了毒,看起來像個小奶包,連說話都費勁。
雖然她能解毒,但胎毒影響深遠,要想讓這具身體成長起來,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還得好好養著。
慕雲汐撇撇嘴。
這時,周嬤嬤的慘嚎傳進了屋內:
“攝政王,饒命啊……”
“相爺……你知道的,老奴對您忠心耿耿啊,您救救老奴啊,相爺!”
“老夫人,老奴伺候您二十多年了啊……”
慕老太太聽不下去,幾番想開口向攝政王求情,卻都被慕安世的眼神攔了下去。
周嬤嬤把人挨個都求了一遍之後,才終於想起了慕雲汐這個苦主:
“七小姐,你開開恩啊!”
慕雲汐靜靜地聽著,小臉一片冷漠,絲毫不為所動。
夜千玄聽著外麵的喊叫聲,皺了皺眉,又吩咐道:
“把人拖遠點,別狼哭鬼嚎的,嚇到小孩子。”
侍衛們又默了。
王爺你品,你細品——你身邊那個小奶包看起來有一丁點的害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