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直到日偏西依然有一陣陣的泥土香氣撲窗而入,垂掛在窗前的殘枝隨著風飄舞。
已是深秋。
等這些個繁瑣的事情處理完事,楚蔓珺就打算讓恂親王結束同瓦剌親王阿古拉的戰爭。
蟬衣走在楚蔓珺的身後。
他是楚蔓珺第一次離家出走的時候撿來的殺手。
那時不知道他中了什麼毒,渾身流著膿,發著惡臭,躺在一個角落裏,沒人管他。楚蔓珺也隻是看了一眼想走,因為她不懂解毒,自己又沒有什麼本事,她管不了。
可那時蟬衣的眼神,是那麼渴望活下去。楚蔓珺也不管自己力氣有多小,也不管他的毒會不會傷了自己。她半背半拖的把他帶到了一個沒人的茅草屋,並且找大夫給他醫治。大夫都束手無策,說他中的毒奇特,沒有辦法。
她傻傻的守了他三天。眼看著他就要咽氣了,可她什麼都做不了。頭一次,她感到自己的無助。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人死在自己麵前,卻無能為力。這使她又想起了娘和外公,因為自己的無能,她救不了任何一個人。
老莊出現了,在她出走的第十五天。
她沒有別的選擇。
楚家莊主的身份,她逃不了的。為了自己,為了蟬衣,也是為了世人,她必須扛起那重擔。
楚蔓珺和蟬衣兩個人的身份都很尷尬,而且身世都很坎坷。他們兩人之間的以前的關係一直以主仆的形式存在。但又摻雜了一些親情在裏麵。
楚蔓珺由於小時候的感情缺失,使得她對身邊照顧她,對她好的人都有一種手足一樣的情意。
她做惡夢,蟬衣就偷偷陪在身旁。夢裏她看到天崩地裂,娘親和外公葬身火海,多年的輾轉、辛酸、悲苦、隱忍,割心剮肝的一滴滴,全是血。
這些痛苦無人傾訴,深深地折磨著她。他那時會用手輕輕撫摸她的眉頭,一句句的輕聲安慰訴說。一陪就是一整夜不曾合眼。隻為她在夢裏不再害怕,可以安睡。
她的生辰是娘和外公的忌日。所以從來不過。他知道她的心思,親自下廚做了兩碗麵。他對她說:“我從小沒了親人,四歲就進了殺手組織,不知道自己的生辰。以後每年的今天,就是我的生辰。我會陪你一起麵對。”
她一次次遭人暗算,他一次次挺身護衛。拚死相救。不惜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卻沒有過半句怨言。
她渾身起紅疹,疑是天花,大家都害怕,他說,“不管是什麼,我都陪著你,就算是死,黃泉路上還能在一起做個伴。”
而她在不知不覺間,早已習慣有他的陪伴。
每早起床,推開窗子就能看見他一襲青衣,在竹林裏若隱若現,寒光劍影畫出優美弧度。偶爾還能聽見他的悠揚笛聲。而他身上獨有的竹葉清香,竟會令她神清氣安。
麵對楚蔓珺的迷茫時,他對她說:“即便是前路滿是荊棘,隻要你想走,我就陪你。為你披荊斬棘,哪怕是體無完膚,我也會為你開出一條容你走過的路。”
當看到楚蔓珺獨自一人在黑暗裏哭泣,他說:“隻要有我在,你永遠都不用怕。”
多少算計,多少驚懼,楚蔓珺都會在看到蟬衣的一刹,變得沒了所謂。他以真心帶她,嗬護她。他對她說,“我的心隻付一人,至死不渝。”
蟬衣對楚蔓珺的愛,就是默默守護。盡自己的力量,護她平安,讓她安心。
大道至簡,知易行難。看似最簡單的事情,其實是最難做到的,更別說持之以恒。
楚蔓珺表麵上冷漠旁觀朝局是非,不管皇子們的掙儲勾心鬥角,其實有老莊和蟬衣的人在背後默默付出。報仇不過就是個幌子,其實隻為了一個目標,讓百姓過上太平的日子。
楚蔓珺的執著和堅守初心,感動著她身邊的所有人。
在經曆了漫長的事情之後,楚蔓珺才發現,她心裏最終的歸屬就是蟬衣。
正所謂,眾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