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弟,就此別過吧。”淩楓一昂頭將酒杯喝幹。
“淩大哥,自此別後,還有沒有再見的機會?”
“難說得很。”淩楓苦笑地搖搖頭,頭上花白的頭發在風中又淩亂了幾分,堅毅的臉被皺紋四分五裂,肉色還帶著青春的的色澤,未老先衰之態盡顯。淩楓大概是否定了。淩楓轉過身蹲下來對縮在自己腿後的女孩子說:“小葉,跟爸爸回去好不好?”這女孩子大概七八歲,臉色蒼白,臉上沒有一點小孩子應有的天真快樂,耷拉著的眉毛把沉澱在心中的傷心事全都寫在臉上了,“嗯。”女孩帶著哭腔說。
淩楓笑了笑,將孩子抱上棗紅馬,“坐穩了。”說完自己也翻身上馬,“白老弟,保重。”
“淩大哥,既然後會無期,再喝一杯吧,隻怕以後也沒機會了。”白然又倒來一杯酒,淩楓一飲而盡,回頭看看旭日初升,白雲紫堡的琉璃瓦反射著金光,像是黃金龍鱗一樣,城牆上的大旗獵獵作響,旌旗大大的“白”字翻滾不定,高大的城牆在陽光的陰影裏更顯得昏暗陰沉,整座城堡宛若摘星峰上一隻匍匐的巨獸。秋風吹起,蕭索的風進入衣服裏麵,酒意醒了幾分。
此時摘星峰下駐紮的十萬大軍開始叫陣,“吼,吼,吼···”聲音洪亮而整齊,伴隨著跺地的聲響和兵刃的碰撞聲從峰下傳上來,整座山峰也被嚇得微微顫抖。叫陣聲一聲聲借著秋的威勢覆蓋了摘星峰整個山頭,不斷的回旋在城堡的上空,白雲紫堡中的婦孺嚇得瑟瑟發抖,擁擠在地下室裏,抱著懷裏的孩子,親了又親,肚子裏的安慰話都掏光了,孩子沒有哭,可能是被嚇得連哭出來的勇氣都沒有了。特別是在深秋,寒氣絲絲的從衣袖褲管中透入,似乎死神的氣息已經從山下湧上來,論誰都有幾分懼意。
此時城中也響起了洪亮的牛角號,踏踏的行軍聲響起,城門吱呀一聲打開,衝出了一員小將,大概十五六歲,已經米七的個子,臉如冠玉,和白然有七分的相似,身披銀色鎧甲,胸口鑄了一個銀色的麒麟頭,背負長槍,腰挎長劍,威風凜凜的騎著白馬飛奔而來。“爹,城中開始戒備了,你也回去準備一下吧。”
“玉兒,來,向淩伯伯告個別。”
“淩伯伯,城中事務繁忙,來不及向你踐行,請恕罪。”
“不礙事不礙事。”
“淩伯伯,山下的大軍雖然攻不上來,不過劉家的烈火大陣可不簡單,封鎖在山下真是出入不得,不如讓玉兒帶眾兄弟為你開路如何?”淩楓微笑不語,回頭拍拍小葉的頭,“小葉,你怕不?”女孩不出聲,隻是機械的搖搖頭。“區區十萬大軍,淩某還沒有放在眼內,我看寒冬將至,這十萬大軍沒有援助的話也隻能虛張聲勢,我看不出半個月便可擊破,兄弟在這裏先恭喜白老弟了。”
“淩大哥見笑了。”
“送君千裏,終須一別,白老弟,再見了。”淩楓兩腿一夾馬肚,棗紅馬呼嘯一聲揚開四蹄向山下奔去,幾個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灰塵中。白然歎一口氣,走上城樓,遠遠的眺望淩楓的身影。此時城中已布置完畢,白玉麟守候在白然的身後,隻見白然頭發幾分淩亂,一身白色的儒服迎風飄飄,一撮黑須在胸前揚起揚落,猶如半仙,白玉麟不禁對父親的風度十分的折服,“玉兒,本來我想你拜淩大哥為師,不過···”
“淩伯伯不收徒弟嗎?”
“倒不是,淩伯伯也很欣賞你,隻不過···唉,可惜了。”
“爹不妨明說。”
“你淩伯伯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加上這個月傷心過度,傷了命脈,恐怕命不久矣。”
“為什麼?看淩伯伯的樣子,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意外?”
“不是意外,是必然。你知道我們白家的人為什麼明文規定不許修煉祖先留下來的地之盔甲碎片上的地靈咒嗎?”
“爹,這個問題你以前一向都不肯告訴我的,究竟是為什麼?我看其他三大家族的人都希望從碎片上得到更加強大的力量,為什麼唯獨我們白家定下這種死規矩,連碎片都不能瞟上一眼,白白浪費了至寶。”
“我本來也不明白,不過你淩伯伯昨晚告訴我了。”白然深吸一口氣,仰望白家的大旗,眼睛開始渾濁了,“地之盔甲的碎片總共的數目還不清楚,不過我們四大家族各擁一塊卻是個事實。你淩伯伯天資過人,在修煉淩家那塊碎片的時候就感到了不適,還發現這是修習盔甲上經文所必定帶有的症狀,雖然修煉那經文能帶來強大的力量,代價卻是自己的青春被成倍的消耗,命好的能挨過六十歲,差一點的可能三四十就死了,再快的,我猜就是你這個年齡也挨不過。玉兒,雖然我們白家實力不算太強,加上戰事連連,我們已經折了不少子弟,為了你們這些後生,我們是絕不能修煉碎片上的經文,就像是淩大哥所說的,那上麵的東西,隻要沾上一點,不管你的定力多好,都受不了它的誘惑,隻要一嚐到上麵的甜頭,想停下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白玉麟低頭思索,作為一個十五六歲的青年,正是最狂妄自大的時候,充滿了以後叱吒風雲的幻想,也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時候,對於關於地之盔甲碎片種種的傳說,非但不能削弱對它的恐懼,反而添加了他的的好奇心和好勝心。“我就不信馴服不了上麵的東西。”白玉麟暗下決心,“雖然家訓規定不能修煉自家碎片上麵的經文,可沒有規定不能修煉別人的,四大家族還有三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