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雪夜(1 / 2)

寒風凜冽,暴雪肆虐,黑沉恐懼的夜似不會再迎來黎明。涼徹骨髓的雪花將了無人煙的荒原塗滿潔白,那是種幹淨的顏色,為了掩蓋一切的肮髒。

砰砰砰!

幹淨利落的槍響震落了窗台上堆積的灰,舊木屋裏發黃的老牆上濺滿了腥紅血液和白色腦漿。

一對年輕夫婦、兩個不過十三四歲的孩子——看著血泊裏的屍體,輕羽的臉上也有同情和惋惜,但手中的槍還是瞄準了屋裏的最後一個人:

“有什麼遺願就說吧,我替你了,也算是對你們一家的補償。”

老人搖搖頭,無話可說,枯黃幹澀的眼仔細看了看那把槍:“這把銀色的槍真漂亮,很適合你。我雖然是個曬鹽工,但也聽過不少故事。聽說這幾年道上有個十分厲害的新人,就是用的一把銀色的槍,而且收費貴的離譜。”

“人命無價,離譜嗎?”輕羽反問,十分認真,黑色的眼瞳熠熠錚亮,被指在槍口下的老人笑了起來:

“真是個有意思的姑娘,說這樣的話,卻吃著這麼一碗飯。”老人的眸光冷下來,但對輕羽並無恨意,“生在這樣的世道,誰都自己的無可奈何吧。你看看我們這一家子,能吃的隻剩下那一把發黴的陳米。馬上暴風雪封山,就算你不來,我們也熬不過這個冬季了。”

“說實話,我們心裏都有數,不意外這個結果。一家人一起去了也好,省得活下來也是受罪。隻不過唯一意外的是,他們居然會花那麼多錢請你這樣的好手。”

像是受到了崇高待遇,老人幾分沾沾自喜,已無生死的目光正停在輕羽腰間的軍刀上:“上麵的,是護身符?”

老人指了指軍刀的護手,上麵係著個小小的紅色福袋,繡著【拾遺】二字。便見輕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算是祈願符吧。”

“祈願?”

“也沒什麼好奇怪的,別看我這樣,其實很窮呢。”輕羽聳聳肩膀,幾分玩笑幾分真,和老人之間的互動讓人很難相信他們是殺手和目標的關係。

正在這時候,窗台上老舊的發條鍾響起了沙啞又怪異的聲音。或許是被濺了血的緣故,此刻那聲音聽起來異常壓抑。

屋子裏靜了下來,仿佛是有某種無形的東西正在嘲笑那兩個人,笑他們不該在這種時候廢話,單薄無力的憐憫往往隻會讓現實更加殘酷。

但老人似乎並不這麼認為。

“他們給的時間到了,我該走了,不為難你。”老人微笑坦然,緊緊握住兒子和孫子已變冷的手,無怨無悔閉上了眼睛:

“謝謝你姑娘,死前能這麼聊聊,我心裏舒服多了。”他仰著頭,眉心正對槍口,不知那姑娘已是滿臉酸澀:

“老頭你傻嗎,我可是個劊子手。”語落定,槍即響,便天地隻剩了寂滅。

這天夜裏,風雪彌漫的荒原上燃起了火光,寒風中那老舊的木屋轟然傾塌……

翌日。

清晨。

“你們聽說了沒,昨晚老鐵一家都被殺了,連房子都燒幹淨了。”

“是啊是啊,真是太可怕了,我聽村裏的警衛官說,他們一家人的屍體都沒有頭呢!”

“沒有頭?天呐!這真是太嚇人了!”

“還不是他們一家沒有按時把鹽交上去!聽說今年收的鹽比去年少了三分之一,嵐泱城主問責下來,村裏沒辦法,就隻好……”這人說著就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旁邊人趕緊讓他打住:

“別瞎說話,當心下一個就是你。”那人神情緊張的東張西望,最後被路中間走過的女子吸引了注意——

那是個美麗高挑的姑娘,眉眼俊俏,鼻梁挺直,長長的黑發梳成髒辮;立領坎肩長及小腿,皮質的軍靴堅挺厚實;她很美麗,但一身幹練的黑紅裝束讓她充滿了距離感,卻正因這份距離的存在,她的美麗更成為了一種令人敬畏的憧憬。

這個貧瘠的村子很少會有外人,而這姑娘的穿著打扮看就不差,隻不過和她的氣質相比,那背上大大的行囊就顯得相當違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