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建炎3年8月初。
臨安,夜幕深沉,一片漆黑,隻有天邊時不時閃過道道雷電,讓整個城郭忽閃著模糊的輪廓。
位於臨安城南的一片庭院所在依然隱現著點點燈火,此處原為州治,後來皇帝趙構於揚州被金兵追趕,退至臨安就暫住於此,將此地做了行宮。此時,在其中的一間屋內燈火通明,人影攢動,數月前“劉苗兵變”失利被殺,太子趙旉則受了驚嚇,時昏時醒,延至今時,皇帝隻有這麼一個皇子,平日裏亦是疼愛有加,如今病倒在床,更是讓皇帝坐臥不寧。
這幾日太子的病情又有反複,數日來眾醫官被拘在了太子宮內悉心探查,隻說是驚嚇後體虛,服了湯藥安穩睡幾日便可康複的,皇帝卻並不放心,整日陪著太子,因此也就苦了眾位醫官,跟著熬了好幾夜,今晚看看太子殿下的情形愈見平穩了,就攛掇太醫院的院正秦本正到皇上跟前去央告一番,準許大家夥且去歇息歇息。
這秦院正被哀求不過,加上自己上了年紀也實在是有些打熬不住了,便緩步來到正呆坐在太子床前的皇上跟前,低聲叫到:“皇上、皇上。”
“唔——。”皇帝趙構似乎剛從太虛之中神遊而回,不滿地瞥了眼秦院正:“何事擾朕?”
這秦院正此時怎敢將眾人想要歇息的話語說出?隻得做了精忠報國狀將來前想好的一番說辭一一輕聲道來。
“皇上,太子地情形是日漸好轉了,幾日來老臣見皇上心憂殿下,心神俱疲,長此以往於國事不利,今殿下安枕,不若皇上也先安歇了,老臣等自當在此盡心守候即可。”
趙構晃了晃已經有些麻木的腦袋,沉吟片刻,說道:“也好,愛卿,爾等當盡心守候,助旉兒早日康複,朕就先去就寢了。”
秦院正心中竊喜,當即壓低聲音,慷慨道:“老臣等必不負皇上所命,明日必還一個康健之殿下承歡陛下膝前。”
趙構被秦院正一攪擾,倒也放寬了些許心事,露出了多日未見的笑容:“老愛卿,朕也知道這幾日大家都辛苦了,隻是朕的情形你也知道。”
說到這,趙構不禁長歎一聲:“哎——!”
原來皇帝年前被金兵追殺,迫於無奈跳河逃遁,怎知在心驚水冷所激之下,竟然得了難言之隱,久治不愈,後宮之中久無消息,眼見是再無子嗣了,因此太子昏迷後,趙構揪心不已,不隻是因為太子極得其喜愛,另外實在是怕自己之後大位旁落啊。
這話秦院正可不敢接口,隻得在旁勸慰:“皇上盡可放心,明日太子殿下即可醒轉的。”
趙構看了看正在昏睡的皇太子,沉聲說道:“太子吉人天相,應該無事。”說著起身要行。
那秦院正忙不迭地跟上幾步道:“臣等定當盡心竭力保太子殿下安康。”似乎自覺這話說得太滿了,又再說:“不過皇上,太子殿下本因受驚嚇而致病,眼下雖說漸漸康複,卻是實在受不得再次驚嚇了。”
正在前行的皇帝聞言身形一頓,驀然轉身驚言:“再受驚嚇便會如何?”
秦院正道:“殿下年紀不大,禁不起反複,若再次受了驚嚇,恐怕不大穩便。”
“竟有此事?”
“大抵如此”
聞聽此言,皇帝快步出門,吩咐禦前侍衛加派人手,守護在太子的房前屋後,嚴禁閑雜人等靠近,另外凡進入太子寢宮者不得發出任何聲響,以免驚擾殿下。一時間,隻見太子寢宮前人影憧憧一陣紛亂,另有幾個黑影甚至是“噌、噌、噌。”上了屋頂,那自是輕功上佳的侍衛們帶著飛刀、袖箭、飛蝗石等竄了上去,這時候即便是隻鳥也是有來無回的了。看著侍衛們如此盡心,皇帝滿意地點點頭自回寢宮安歇。
皇帝走了,在場的眾人自然是該幹啥幹啥,也都慢慢散去。
夜漸漸地更深了,在這片庭院一角的一間偏房裏,兩個黑黢黢的身影卻還不曾睡下,低低地說著什麼,隻聽抹黑坐在一張桌旁,身材有些粗壯的身影,對站在身旁的一個身形矮小之人說道:“小喜子,這麼些年幹爹待你怎樣?”
隻見那身形矮小之人躬身道:“幹爹對小喜子來說,恩同再造,小喜子沒齒難忘,隻要幹爹您言語聲,小喜子我水裏火裏都敢去得。”
粗壯之人點點頭:“算你小子有良心,這麼著,你附耳過來,等會兒可是輪著你給太子爺那屋裏換冰盆,你就如此這般、這般……。”
“這——,幹爹,這麼幹小喜子這腦袋可有點懸乎啊。”
“放心,你幹這事是驚擾了太子,可罪不至死啊,雖說免不了要吃那麼幾下板子,可就憑幹爹的麵子,救你條命應該不難,再者說了,聽說下月你老家哥哥娶媳婦可沒錢,這個你暫且拿去,事成之後還有。”說著從懷裏摸出了兩樣事物。
可可的窗外電光一閃,隻見兩隻金燦燦的元寶在他的手上閃著耀眼的光,估麼著能有個十幾二十兩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