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廝守 (大結局)(1 / 2)

拓跋昌遊出去沒多久,突然聽到身後嘩啦一響,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躍出了水麵。

有大口大口的呼吸聲,還有撥弄海水的嘩啦聲。

他回過頭去。

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女子大口喘著氣,一雙眼睛在暗夜中明亮無匹,直直看著他,嘴巴一張一合地衝他說著:

“我答應你義父的條件,求他保全所有人。”

拓跋昌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哭了又笑了,他隻覺心中湧滿了什麼,熱熱的,暖人心脾。

他返身朝他們遊去。

三日後,天空放得大晴。

湛藍的天空下海鷗歡悅地叫著翱翔,海麵平靜,偶爾有陣陣海風吹過。

南詔附近的海域上,一艘艘軍船威風凜凜,沿岸巡邏,見著來往客船漁船便上去搜查一番,似乎在找什麼重要的東西或人。

拓跋昌站在拓跋琊日身後,循著義父的目光看著遠處來來往往的船隻看了好一會,終於忍不住喊了聲“義父。”

拓跋琊日淡淡地嗯了一聲,問道:“還沒醒麼?”

“稟義父,還沒有。”

“她還守著?”

“一直守著。”

拓跋琊日沉默了一會,“讓廚子多做些銀魚湯送去。”

拓跋昌有些驚訝,不過還是低低應了聲“是”。

“有什麼想問的,就直接問吧。”拓跋琊日沒有回頭,卻仿佛看到了拓跋昌的表情。

拓跋昌想了一想,道:“孩兒不明白的事太多,不知從何問起。”

拓跋琊日笑了,仿佛拓跋昌這樣的回答也在他的預料之中。

“義父,”拓跋昌回頭看看船艙,“事情變成這樣,您也預料到了麼?”

“沒有,”拓跋琊日毫不猶豫地回答,“我沒料到長孫皓會死,我以為常家那小姑娘會帶走他,而玲瓏會來求我。”

“所以您在那船上安插了人手?若沒有義父的人暗中接應,我們恐怕……”

“昌兒,我不是在那船上安插了人手,”拓跋琊日轉過身看著他,耐心地解釋道:“我在所有地方都安插了人手。”見拓跋昌又露出吃驚的模樣,拓跋琊日繼續道:“承漢有句話,叫有備無患。沒有人能事先預料到將來會發生什麼,也無法控製將來會發生的事。所以,你若想最大程度地在所有情勢下都遊刃有餘,就需要事先在所有勢力事先都安插好棋子。有些棋子可能一生都用不到,而有些棋子,用到的時候,就是顛倒乾坤的時候。比如這次,不論是你們落到誰手中,我都能把你們救下來。”

“是,義父,孩兒記住了。”拓跋昌想一想,又問:“常姑娘身邊那個少年……”

“嗯,”拓跋琊日嗯了一聲,道:“這個少年就是我沒預料到的異數。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他叫秦蟄,是汾陽侯秦保賢的兒子。”

拓跋昌吃了一驚,“那他豈不是蓬萊王的小舅子?那他為什麼要害蓬萊王的親妹妹,就算他恨蓬萊王對秦保賢下手,也沒必要這麼千裏迢迢……孩兒不懂。”

“這就是另一件事了,”拓跋琊日道:“這就是需要你將來自己去明白的事了。”

拓跋昌聞言還想再問,拓跋琊日卻已站起身來,衝對麵直駛過來的船隻道:“北金使臣拓跋琊日,奉北金王上之命前來拜見睿王殿下,還望通稟。”

一個月後,武陵桃源藥師穀內一座樸素的三進宅院裏,冬日暖陽照著院中的翠竹,麻雀在地上跳躍覓食,喳喳叫著,一切都顯得平靜和謐。

一隻不知哪裏來的花貓溜進院子,一路穿門過院,進了最裏進院子的東廂房。房裏有濃濃的中藥味,一個美婦人麵容憔悴,伏在榻上睡著。

她緊緊抓著一隻幹癟的手,即使熟睡中也不曾放開。

陽光透過窗棱照在床上,光束裏漂浮著微塵。花貓蹦到窗台上,向下看著。

床上躺著一個病弱的男子,他麵頰幹癟,毫無生氣,若不是胸膛還有偶爾的起伏,簡直看不出他還活著。

花貓似模似樣地觀察了一番,突然跳起,直往睡著的婦人身上躍來。

“啊!”桂玲瓏一下被驚醒,揮手將花貓打落地上,花貓不滿地喵嗚一聲,跑了出去。

桂玲瓏驚魂甫定,她方才夢見自己手裏拉著長孫皓拚命地往上遊,眼看就要浮上水麵了,卻有一塊甲板落了下來,打在她身上,將她又打入海中……

幸好是夢,她撫著胸口長出一口氣,抬頭去看長孫皓時,卻發現他正微睜著雙眼,安靜地看著她。

眼淚無法控製,如碎裂的珍珠鏈子般嘩啦啦落下,落在長孫皓枯槁的手上。

“你醒了……醒了……”桂玲瓏嗚咽著喃喃,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

長孫皓眼裏泛起一絲笑意,他想抬手去擦掉她的眼淚,卻隻有食指勾了一勾。

高興的、細碎的哭聲傳出房去,院子裏的麻雀和翠竹卻不受影響,庭院依舊是靜悄悄的,整座藥師穀也是安安靜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