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厭雙手並爬,踩著分枝,一鼓作氣的爬到一顆樹上俯視著那群來者不善的鼠軍們。
鼠軍們浩浩蕩蕩,顯然是有備而來,直奔著顏淵的住所。
本以為鼠族和蛇族的戰爭才是一觸即發,沒想到她如今引火上身,直接燒到了自己。阿厭輕蔑一笑,掐了片綠葉放到自己口裏嚼,卻在看清鼠軍的頭領一瞬間僵住了身體——阿朱。
她的行蹤瞞得了鼠軍,瞞不了同她一塊野生瘋長的阿朱,阿朱遠遠的和她對視一眼,眉眼中帶了幾分決絕的冷厲。
阿朱指揮著鼠軍繼續前行,自己退居隊後,等著沒人發現的時候一躍而上,堪堪落到了阿厭的對麵。
“有什麼要說的嗎?”阿朱摻了半挽留半商量的口氣:“你和顏淵一起去鼠族偷窺往鏡,我將你把所有的罪名都壓下來了,他們如今認為是顏淵搞得鬼,隻要你同我們一起去……你不去也行,我代你去,等他們殺了顏淵就可以了。”
阿朱的神情誠懇,像是知錯的孩子:“阿厭,是我魯莽了,我說話太重了,可是你不想出去嗎?你不是一直想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嗎?機會來了,隻要你不要再這麼投鼠忌器……”
“阿朱。”阿厭深深的歎了口氣。她本來以為他們之間不會有過不去的芥蒂,卻沒想到這次竟埋了這麼深。
多說無益,隻是徒給鼠族增加時間,阿厭定了定身形,說話的口氣冷的像二月的一把刀子,直勾勾的倒刷阿朱的心坎:“我不許你殺顏淵。”
阿朱的眼中似有紅光一現,噴薄的血氣自她的眼中而出,形成一陣席卷而來的怒氣,阿厭內心突然有一種直覺——在這個時刻,阿朱是想殺了她的。就如同她可以對旁人瞞住她的行蹤,唯獨瞞不了阿厭一樣。阿朱的情緒跌宕,她也同樣的了如指掌。
事已至此,她怕是不會回頭了。
阿厭拿出一直藏在身後的木劍,半是嚇唬半是認真的擋在麵前。這是臨走時顏淵特意交給她的,她本不想帶著,卻拗不過他,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木劍被顏淵打磨的異常鋒利,著在月光下散發著鐵器般冷冽的光。
“你……”阿朱不可置信的一滯,與阿厭一樣的麵孔上驚訝、怨憎、悲傷一閃而過,最後悉數的藏到了那張麵孔之下,變成了滔天的恨意。
“阿朱,我不許你殺顏淵。”阿厭又重複了一聲,她總是覺得自己很了解阿朱,可直到這時才發現,她一點都不了解她。她甚至想,阿朱之所以那麼討厭顏淵,是因為他們之間有一些小的誤會,等哪天阿朱消氣了,她就把他們兩人聚在一起,大家一起說說笑笑,誤會就可以解除了。
可她想不明白,什麼誤會能讓阿朱大動幹戈到如此,甚至要殺了顏淵。
兩人無聲的對峙著, 阿朱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被人扯成兩半的聲音,那是一種瀕臨絕處的仇恨——阿厭越是護著顏淵,她越抑製不住自己對顏淵的恨意。
她與阿厭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無憂無慮的在這高嶺之上,甚至暢想著以後離開高嶺的生活……她們從沒有加入旁的人,旁人也插不進她們的關係中,她一直都認為,自己是阿厭的唯一,偏偏……
顏淵又算個什麼東西?
幾乎是一瞬間,阿朱就已經離了樹枝,風馳電掣的來到了阿厭的麵前,阿厭本就是拿個木劍佯裝花架子,如今還被阿朱赤手一搏搶了木劍,她暫退跳到另一棵樹上,正當兩邊又要開始衝撞時遠處傳來一陣傳遍高嶺的巨響。
巨響綿延不絕,前一聲剛下了去,下一聲又轟隆隆的趕來,一時間整個高嶺的樹都在晃蕩,樹葉搖搖墜墜落了一地,阿厭下意識的扭頭,那正是蟲族的方向,蟲族喜濕熱,常年圍聚在火山之下,阿厭本來下意識的認為是火山噴發,可不過一瞬就反應了過來,這動靜不應該隻是火山噴發。
遠處不見火光,隻見飛沙走石揚起的塵霧氣,倒像是幾坐綿延的大山一同崩塌的聲音。
就在阿厭愣神之際,阿朱已經提著搶來的木劍向她刺來,阿厭本來心就不在打架上,如今注意力更是早已分散,躲閃不及,一時被木劍刮傷了腰。腰間一陣酸麻如針紮的刺痛,阿厭抬頭看了驚慌失措的阿朱一眼,一躍跳下了樹,往蟲族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