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些詭異的事情早就出現在凡卡的生活中了。
究竟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凡卡已經記不清了。或者大概就是半年多之前吧,他總能聽到奇怪的聲音。本來凡卡也沒放在心上。隻覺得是自己睡眠不好,出現了錯覺。不過,漸漸的,他開始感到不對勁兒,乃至害怕起來。因為那種聲音總是在他獨處的時候出現。別人根本聽不見。而且,那聲音詭異得很,好像纏上凡卡了。尤其是海邊那一次,把凡卡嚇壞了。
那是個夏天的傍晚,幹完了活,凡卡一個人到海邊散步。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一處斷崖上。站在那兒,可以俯瞰大半個格陵蘭海。凡卡極目遠眺,心胸漸漸舒暢,開闊起來,夕陽下,那藍幽幽的海水浩淼湧動,海風習習。吹拂著他的臉龐。
凡卡沉浸在一種平靜和愜意中。正在這時,他恍惚看見在遠方那天水想接的地方,正在墜落的太陽熊熊地燃燒起來,地平線上現出一片滾滾的火紅。
凡卡看得目瞪口呆,不禁大叫起來:“太陽!太陽燒著啦!”他揮舞手臂,朝著懸崖下麵那些在海邊散步的人們大喊,想叫他們一起看,可是不管他怎麼呼叫,下麵的人們沒一個能聽見。
真奇怪。
從前他常常站在那塊斷崖上和崖下的朋友嬉鬧,這麼短的距離怎麼可能聽不到他,看不見他呢?就像有一層無形的玻璃將凡卡罩住了,把他和現實世界隔開了一樣。等凡卡回過神兒來,再去看那地平線,一切卻已經恢複了平靜,那輪紅日已經浸在海水中,浮漾在一片柔軟的粉紅色的晚霞裏,溫馨,安寧。
那麼,剛才,自己看到的,那燃燒起來的太陽?
天哪!凡卡揉揉眼睛,他隻能告訴自己那是眼睛花了。他開始考慮不再做掃煙囪的行當了。他覺得自己每次一個人鑽到煙囪裏去清理時,蜷縮在那樣狹小黑暗的空間裏,準是把自己悶壞了。視覺和聽力都出了問題。這麼想著,他決定回家了。
他一轉過身,剛往前走一步就“咚”的一聲被撞倒了,他坐在地上,揉揉腦袋。簡直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可是,明明什麼都沒有!天一點點暗下去了,那個傍晚,天仿佛黑得特別快。落日的餘暉中,那斷崖邊一片茂密的無花果樹叢投出一片陰森森的影子,鬼一般靜靜臥在那裏,連海風也寂寂的,夾著一股冰冷的腥味兒。
凡卡往崖下看,一個人都沒了。他害怕了。伸手去往前摸索,到底是什麼撞了自己?可是什麼也沒有啊!他站起來,試探著往前蹭了一步,縮著身子,就像麵前有一扇隱形的門一樣。他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挪,這一會,什麼也沒有碰到。他慢慢騰騰的往前走,一步三回頭,到處張望著,簡直緊張極了。好不容易從崖上下來,一抹額頭,涼涼的全是汗珠。
那天晚上。凡卡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家的。他簡直失魂落魄。但是他不好意思把這件事情對格林老頭兒說。他總覺得是自己神經衰弱疑神疑鬼。告訴老頭兒他肯定會嘲笑自己的。對嘛,本來也沒什麼。
他像往常一樣,吃了飯,收拾好院子,他家的母狗老潘妮乖乖的在石磨旁邊趴著,耷拉著兩隻黑黑的長耳朵,有些憂鬱的樣子。凡卡摸摸老潘妮,它的腦袋很涼,眼神是黑漆漆的,看上去很呆滯。凡卡也沒放在心上,他又到牲畜棚子裏給他家的驢喂了點草料,這才回到屋裏吹熄了油燈躺下,他對傍晚在海邊經曆那些怪事沒怎麼去想。很快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凡卡感到一陣陣的冷氣蔓延過來,一點點,從腳底開始,一寸寸將他裹住,他冷得哆嗦,同時聞到一股死魚發出的腥味兒,他迷迷糊糊伸手去抓那被子,忽然,外麵傳來幾聲淒厲的狗的長號,凡卡嚇了一身冷汗。一下子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