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秋瑾不是校長,要留用趙忠強還要徐自華點頭,而趙忠強自己也沒做好準備,因此和學生打過招呼後他便溜走了。秋瑾給學生上課,趙忠強便自己在學校裏轉了幾圈,發現女學生的宿舍很是簡陋,周圍甚至還有幾畝青菜地,不由想道:“這樣的學校持久不了的。我記得看過一點這方麵的資料的……對,秋瑾在同盟會裏地位相當高,似乎還是浙江地區的負責人之一,後來發動起義,也是鼓動了部分新軍和各種雜牌武裝……先跟著她在這裏吧,依形勢發展來決定以後怎麼走。”
此時學生正在上課,不遠處的食堂也在忙碌,趙忠強掃了女宿舍一眼,轉身就要走。這時忽然聽到旁邊傳來個稚嫩的女孩子聲音:“叔叔,你是誰啊?”
趙忠強忙扭過頭望去,視線內卻是空空如也,隻見著幾棵樹。望下看去,才見一個隻到自己膝蓋高度的小女娃子正努力仰著腦袋,一張蘋果般的臉,可愛極了。
蹲下身子,趙忠強不由想起魯鎮的那個時常纏著自己的小不點宏兒,臉上露出很是溫和的笑容,對這個穿小紅襖還紮著兩根小羊角辮的女孩說道:“我是新來的老師,你呢?”
女孩子雖然約莫隻有五六歲,但眉目如畫,已經顯現出美人坯子的模樣,一副小大人的有趣腔調:“我媽媽也是這裏的老師!我們前幾天才來的!”
“你媽媽是誰啊?”趙忠強對這女孩一見十分喜歡,把她抱了起來,問道。
女孩一點都不怕生,歪著小腦袋想了下:“我也不知道啊,別人都叫我媽媽‘秋大姐’或是‘秋老師’呢!”
原來她是秋瑾的女兒,趙忠強臉上笑意更濃,一隻手從兜裏翻找了下,摸出個裹著砂紙的小團子出來,然後坐到一邊的花壇旁石凳上,把小女孩放到自己的左膝上,接著才把那團子遞給她:“秋大姐是你媽媽啊?來,叔叔給你個禮物,打開來嚐嚐!”
這東西不過是他為魯秀秀買的酥糖,魯秀秀吃了一大半,又塞了一包回來給他吃。他向來不喜歡吃太甜的東西,便放在兜裏沒動。
小女孩卻很歡喜,兩隻小手把砂紙剝開,然後整個腦袋都按了上去,嘎吱嘎吱的大咬起來。等她抬起頭來,嘴角沾滿芝麻粉和糖屑,小舌頭伸出來舔來舔去,嘴巴裏還嘀咕著:“叔叔,還有沒有啊?”
趙忠強樂了,等小女孩把嘴角舔幹淨,才用食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說道:“小丫頭,現在沒有了,明天再給你帶些吧。”他身上暫時不缺錢,這些小零食便宜極了,想買多少都行。
小女孩很是意猶未盡的望了下手上的砂紙,說道:“好的啊,明天你帶要給我啊!嗯,我不是小丫頭,我叫王燦芝!”
“嗬嗬,好啊,叔叔叫趙忠強。對了,張開嘴我看看,如果你的牙壞了,就不能多吃糖,明天我帶別的東西過來。”
王燦芝張開小嘴,露出一口白亮的小牙,完全沒有蛀牙,“簡直就可以去拍牙膏廣告了!”趙忠強想道:“這年月小孩哪來那麼多甜食吃啊。”
望著周圍蔥蔥綠綠的小樹和一盆盆色彩各異的花,趙忠強的心思卻飛到了百年後的時刻,自己的“前世”,任由小丫頭王燦芝在他腿上東挪西扭。
他想起了自己唯一的妹妹。那是讀完大一回家幫自己的父親處理生意,剛回到家,隻見一個五六歲,穿著白裙子如同天使般可愛的小女孩坐在沙發上。父親告訴他,這是他的妹妹,是父親和一個妓女生的,那女人已經死了,所以他就把女孩接了回來。
趙忠強看著和自己眉眼很是相像的妹妹娜娜,心裏除了疼愛,更下了決心,要讓妹妹過自己完全不同的人生,她的童年,應該是玩具、好吃的食物、故事書還有玩伴組成的美麗回憶,而非自己那除了訓練就是訓練的灰暗履曆。
父親死的時候,死死抓著他的手,眼神裏有歉意,有懇求。那時候趙忠強發現自己忽然不恨了這個給了自己生命又強行規定了自己人生道路的男人。他答應父親,要給妹妹一個最美好的人生。
但是一切都在娜娜十歲那年改變了。剛接受父親留下的一切,趙忠強靠著鏟除異己和提拔心腹,企圖將權力牢牢的抓進自己手裏。而他的敵人,居然從別的渠道知道了他還有一個妹妹的消息,並且製造了一次汽車爆炸案,讓趙忠強失去了自己最後一個親人。
除了瘋狗一般的殺光了敵人的全家,趙忠強不知道用什麼方法來排遣自己的悲痛,即使是忠心耿耿的小弟們被殺害,他也沒有像這次一樣的感到絕望。於是,失去了一貫理智的趙忠強輕易的被人算計,眾叛親離,落了個孤身逃亡的下場。如果不是這次奇異的穿越,他的生命,應該是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