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拜訪(1 / 2)

開門的是一名清瘦的青年,二十四五歲,很瘦,個子隻有一米六左右,身上是一襲長衫,很舊但整潔。頭上戴著瓜皮帽,腦後一樣是條大辮子。

“是周大哥嗎?小弟趙忠強。”趙忠強立即就知道這位矮小的青年就是周樹人。腦袋裏莫名其妙的想起當初看過的一副圖畫,描述他在看那場殺給俄國當間諜的中國人的電影時悲憤不已的場景,那圖裏周樹人是沒有留辮子的,還穿著日本式的學生製服。不過那顯然是假的,現在可是1905年,即使辮子是假的也不能沒有,周樹人也不是錢家那假洋鬼子式的人物,穿著上和一個普通的讀書人沒有兩樣。

周樹人五官普通,讓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深邃的眼神和刀削般硬朗的臉部線條,給趙忠強一種嚴肅和難以接近的感覺。他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把趙忠強讓進來,邊關上門邊說道:“原來是忠強啊,我母親這些時日多虧有你照顧,我們三兄弟都不能盡孝,幸好有你幫忙照料老人家。”

趙忠強隨著他走進院子,嘴裏很是客氣:“小弟這隻是略盡綿力罷了,周老夫人慈祥和善,待小弟如子侄,照顧老人是應該的。”心裏補了一句:“還不是為了見識一下你。”

顯然周樹人對趙忠強的言辭很詫異,他可想不到一個護院頭領,揪揪武夫也能說這麼文縐縐的謙辭。兩人走到堂前,宏兒晃著兩條小腳已經竄了過來,趙忠強一把抱起,嗬嗬直笑:“乖宏兒,你又大一歲咯,等你長大,忠強叔叔一定教你幾手功夫!”

逗得宏兒咯咯直笑,坐在躺椅上的周老夫人微笑著說道:“忠強來得正好,豫才他回來兩日了,你們正好聊聊,我去添置些酒菜。”她把宏兒從趙忠強懷裏抱走,徑自去廚房了。

兩人坐了,周樹人又表達自己的謝意,趙忠強隻是擺手微笑不語。見他的做派絲毫沒有一般的鄉下人那種粗鄙,周樹人不禁問道:“忠強兄弟,你讀過不少書吧?”

“何以見得?”趙忠強有意挑起話頭。

周樹人有些黝黑的臉上露出一絲自信之色,說道:“我看人一向很準,雖說你像是練武之人,但舉止間的氣度卻沒有什麼做作的姿態,沒讀過書的人,不可能有這樣的做派。”

“沒想到你還會看人,可惜以後的你也看錯過人呢,文人寫東西,再怎麼激於公義,也免不了個人喜好。我記得,似乎讀過一段資料,說是《紀念劉和珍君》裏被你鄙視得一塌糊塗的女校長,抗日期間為了保護學生被殺害了,可見人沒那麼簡單,可以隨意定下善惡。”

心裏一番思慮,臉上卻沒有什麼異樣,趙忠強直截了當的說道:“小弟的確讀過些書,涉獵甚雜,古書讀過不少,外國書也囫圇吞棗過許多。到魯鎮來,隻為陪姑母一段時日,過些日子,小弟或許也會如兄長一般,出國求學。”

周樹人很詫異,他本以為這趙忠強也就讀過些四書五經,免得成為腹中一團棉絮的草包,卻不曾想他還讀過外國的書籍,頓時來了興趣。他留學數年,讀書甚多,對“民權說”、尼采學說和進化論等很感興趣,也意識到國民精神委靡的現實,再加上看了那部中國人被殺頭的電影的刺激,已經存了棄醫從文的念頭。

二弟依然在外求學,三弟夫妻在外地無法歸家,他便臨時決定回家看望母親。這兩天和本家們見過麵,多是些精神麻木眼界低劣之人,幾個讀過書的,見麵既是大罵新黨和革命黨,腐朽之味幾乎讓周樹人掩麵欲逃。如今聽到趙忠強“大言不慚”,頓時來了興趣。

“忠強兄弟有什麼偏好呢?最喜歡哪位學者的著作?”

趙忠強仿佛回到大學裏接受老師提問的時候,微笑起來,良久才說道:“我喜歡進化論,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無論是自然、社會或是文化,都是遵循這個原則。達爾文說人是猴子進化而成的,這我是讚成的。”

周樹人皺起眉頭,說道:“這種論調雖然極為有理,但卻忽略了人類共有的道德基礎,我也讀過,還是存保留意見。”

趙忠強本不是塊做學問的料,但讀書甚多,而穿越後記憶力也逐漸增強,以前看過的書和資料都能清晰的記起來,這些集大成類的作品比起百年前的學說更多了不少說服力,他倒也很輕易就組織好自己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