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記得那漫天的銀光灑落大地,卻溫暖不了他小小的心。
時間真是漫長啊!
長的好像過了很多很多年......
當意識再回神時,就有人帶著哭腔一直在他耳邊說著話,
“小主子莫怕!今日屬下就算是拚死也要將您帶出去……”
“您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
是啊!
活下去!
活下去!!!
溫熱的淚自上方滴落。
一滴......
又一滴......
滴落他的臉上,也灼燙了他的心。
活下去!
他一定要活下去......
滿腔的仇恨衝破枷鎖,床上那本來一動不動的人驟然睜開雙眼,恨和絕望幾乎化為實質,化成了眼尾那無盡的紅。
半晌後,所有情緒如潮水般消散,隻留下如墨的黑。
沈懷瑾怔怔望著頭頂那破敗的屋頂。
又是新的一天......
夢裏的一切對他來說猶如恍如隔世,如今的他,隻是破落小山村裏一個人人厭棄的癱子而已。
一個命不久矣,隨時被掃地出門的癱子。
如墨的瑞鳳眸劃過一抹陰鶩和自嘲。
也是!
所有的人都死了,他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意義呢!
現在的他就是個廢物!
連正常下床走路都做不到人,更談何複仇?
反正活著也是生不如死,早知如此,還不如讓他死在當年!
“哐啷......”
瓷器碎裂的聲音從院外驟然傳來。
沈懷瑾眼珠子木然地動了動,瞬間便又恢複如初。
......
小院裏,裴婉麵無表情地看向被摔的四分五裂的瓷片,暗道一聲可惜。
家裏唯一的水壺終究是沒保住。
想想剛到手的銀子又要被霍霍了,她心裏的火氣蹭蹭蹭的坐火箭一樣往上漲。
本來照顧了高熱的沈懷瑾一夜沒合眼也就罷了,沒想到天剛蒙蒙亮就有人跑到家裏尋晦氣。
她正滿身火氣沒處發呢,正好有人偏要撞到槍口上。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她了!
“......臭丫頭,快點將銀子和信物拿出來,柳家的東西那就是老子的東西,少一個子兒我今天就抽死你信不信!”
麵前滿眼血絲,眼袋烏青的男人大約三四十歲,穿得儒雅端正的,看著一點也不像鄉下泥腿子。
正是昨日沒有出現過的原主爹,裴山。
當然,這都是表象罷了。
因為裴婉知道,別看裴山此人長得是人模狗樣的,實則是性情暴躁,動不動就對原主非打即罵,且在原主娘去世後還染上了賭癮,原主那五兩賣身銀子就被他拿去賭場輸了個精光。
像這樣問原主要銀子的,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旁插著銀簪,長相跟裴瑩有幾分相像的婦人也是一副苦口婆心,
“婉丫頭啊,你也別怪你爹,實在是家裏沒了銀錢,這不,娘還等著給你弟弟交束脩呢,以後文兒有了功名,你身為姐姐臉上也有光不是......”
表麵一副慈母之相,但看她眼中時不時流露的精光和算計怎麼看也不像個善茬。
這婦人就是裴瑩的娘,也就是原主的繼母。
果然是母女。
跟裴瑩一樣的,讓人一看就那麼討厭!
裴婉掏了掏耳朵,打斷了她的話,
“別!我可高攀不起!村裏人都知道,我三歲時候娘就死了,這麼些年過去屍身恐怕早就化做一尊白骨了,哪來的娘和弟弟,大嬸你哪位啊!”
馬氏臉漲得通紅,眼淚如同變戲法一般當場就下來了,拍著大腿哭訴道,
“大山......你聽聽,自我進入裴家起便起早貪黑的操持家務,將孩子辛辛苦苦拉扯大沒有功勞也就罷了,還讓人如此羞辱我這個當娘的,罷了,我還是帶著瑩兒和文兒走了算了,也省得徒留這裏惹人厭。”
說罷,作勢要走。
裴山本來還正詫異向來不敢跟他大聲說話的裴婉今天竟然敢頂嘴,聽馬氏這麼一說頓時罵罵咧咧道,
“好你個不孝女,翅膀長硬了敢這麼跟長輩說話!趕緊把銀子拿出來給你娘賠禮道歉,不然的話今天這事沒完!”
三十兩啊!
昨晚從鎮上回來他就從裴瑩的口中得知了銀子的事,滿心期待了一夜,覺都沒睡就為了這件事,哪裏還等得及?
裴婉才懶得跟這些吸血鬼扯皮。
張口閉口不離銀子是吧?
這麼想要銀子,她今天一定‘好好’成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