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
因夜晚時分飄雨,早晨蒙在輕霧中,水氣為皇宮蓋上一層薄衣。太陽還未探頭,天空早已泛白。微弱的晨光籠罩了仍在沉睡的皇宮,沾了晨露的宮殿反射出絲絲紅光。
禦花園的走廊上,有兩個身影一前一後地默默走著。他們身後有一大幫低頭跟隨的人,卻隻有這兩人是挺胸抬頭的。格外突出。
微風掃過花園,卷起幾片枯葉,為清晨更添一絲冷意。禍水身穿褘衣,天朝的皇後朝服為求美觀特以絲綢為主,寒氣令她不禁縮了縮脖頭,打了個顫。仁承帝見狀,什麼也不說地打橫抱起她,護在懷裏。
禍水驚叫一聲。仁承帝低頭輕吻了一下她粉色的臉蛋,道:“早晨微寒,你穿得少,容易著涼。這樣暖一點。”
“皇上……”禍水輕喚。
“噓……什麼也別說。”
一旁的太監宮女早就瞪大雙眼,連得寵的蘭貴妃也並未被皇帝這樣抱著大搖大擺地上朝啊!然而,君王眼角流露的柔情,足以令他們傻眼。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自封後以來,群臣首次見仁承帝抱著仁德後共同上朝,直至在龍椅上坐下,皇帝仍未放下懷裏的美人。
眾臣滿腹疑惑靜觀皇帝欲要參透其心思,可天子神態自然,仿佛此乃常事,不足為奇。
禍水首次深受高高在上之感,顯得不自在。
“眾卿家平身。”仁承帝朗聲道。
察覺懷裏的人的不安,他緊握禍水的小手,似乎對他說有他在,無須擔憂。
確實,禍水因他的貼心鬆懈了緊繃的神經,大膽放眼細看朝野之莊嚴。
清正廉明的王大學士,興利除弊的簡禮部尚書,剛正不阿的程丞相……禍水的目光一一掠過,最後落在目中無人的定國侯,賀隆,身上。
定國侯站在離龍椅最相近的左下方,身披赤紫蟒袍,官服繡著的一雙蟒蛇,一條帶子纏繞在他的腰間。
賀隆正直而立之年,未及不惑之年。多年勇戰沙場令他體魄健壯,天生的傲人身高配上結實的身軀,因長年暴曬烈陽下,膚色略深,黝黑的臉上刻著一雙英氣逼人的銳眼,濃眉間有兩條淺紋,挺鼻下的唇緊抿成一條線。雖不及皇帝氣宇軒昂,卻也英姿煥發。
他迎上了她探索的視線,眸子裏滿是高傲。
她輕笑,的確,這男人有高傲的資本。
仁承帝好奇地向她挑眉,
她的笑聲另賀隆一眯眼,現出眼角的魚尾紋,穩重中隱藏一抹蒼涼。
賀隆暗想,他開始明白為何幼女會失寵了。盡管被這樣寵幸,年輕的仁德後舉手投足毫無恃寵若嬌,仍然淡定自如。這是一代皇後必備的。無人能保一世得寵,盡管君王也不知何時會厭倦。或許是老天的安排,曆來的皇後都會愛上自己的丈夫。君王嗎……愛上了是緣,緣未到也隻能說是命了。
學會冷眼旁觀成為了皇後和後妃必備的“美德”,隻有如此才能保一世安穩。
他熱切的視線令她不適,禍水把注意力轉到賀龍正對麵的溫詠身上。
他原就修長的身影消瘦了不少,因睡眠不足眼下一片瘀黑,很是憔悴。朝服穿在他身上大而鬆,很不合身。
他也在看她。
感覺到她的視線,那布滿紅絲的雙眼瞬間盛滿溫柔,情意溶化在深不見底的瞳仁裏頓時照亮了悴容。
禍水不忍再看,合上眼默默靠在仁承帝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