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趴在指揮室的屏幕前,看了又看,商量了又商量,幾個資深的軍醫遲遲統一不了意見,但無論是哪一種病症結論,都需要立即給皮埃爾注射或口服特效藥。
事發突然,哪裏攜帶什麼特效藥!對了空投,從井口空投下藥品,而且藥品的重量千萬不能超過兩克,否則在幾千米的墜落過程中會積累可怕的動能,那樣不僅不會救人還會砸死人。
“怪獸,怪獸!處處都是怪獸,它們就藏在黑暗裏,它們要吃掉所有人!”安德烈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每個字的分量都重的刺耳。
皮埃爾緊皺著眉頭,一記手刀砍在安德烈的後頸上,後者當即昏迷,停止了咬牙切齒,也停止了抽搐。尼古拉看著皮埃爾糾結的表情漸漸舒展,不由地鬆了口氣,然後以詢問的眼神看向皮埃爾。
皮埃爾卻不看他,而是在和指揮官——將軍的副官通信,最後敲定安德烈中途退出,改由皮埃爾和尼古拉兩人執行,等吊台觸底後,再把安德烈留在吊台並拉回地上。
皮埃爾看出安德烈的病症根本不是突發性隱疾,而是妄想恐懼症,他的妄想恐懼人並不是井中殘留的致幻劑導致的,其根源在於心魔。他了解安德烈,說安德烈是一個愛鑽牛角尖的人一點也不過分,他凡事都想搞透,弄得徹徹底底,否則誓不罷休,但是顯然他的理性在一個重要問題前坍塌了。
皮埃爾不知道那個重要問題的確切內容,極可能和剛才討論的話題有關,但他不懂什麼問題能把性格堅韌、思維縝密的安德烈整成這副德行。他想象安德烈誤入了一座迷宮,迷宮的路線錯綜複雜,錯誤的路線中藏匿著怪獸,一旦涉足就會萬劫不複……
皮埃爾卸下安德烈的裝備包,讓他枕在頭下,讓他的臉麵朝井口,接受來自井外的光明,你怎麼這麼偏執呢?皮埃爾苦笑著想,你應該多想想光明的事啊,要相信這世界上隻有一平方米的晦暗,卻有一平方公裏的安寧。
皮埃爾不由地仰頭向上看,然後怔住了,井口瀉下的一汪光亮不知不覺消失了,也許沒消失,但和濃稠的黑暗相比它隻是一隻虛弱的螢火蟲,然而窮盡目力之所及,他也看不見幾千米外的螢火蟲。
皮埃爾的後背冷汗直冒,驀然間,他有種掉進魔窟的錯覺,黑暗中仿佛真有野獸蠢蠢欲動,猛地搖搖頭甩走胡思亂想,皮埃爾扶著欄杆大口喘氣。
此時他才發現周圍的井壁沒有鋼鐵加固,就是單純的石壁,這意味著煎熬的電梯之旅已經進入尾聲了,果然,咣當一聲,吊台觸底了。
這是此次任務中出現的意外插曲,安德烈為此離開了部隊,因為他患上了黑暗和幽閉恐懼綜合症,從此以後,他隻有開著燈才會安然入睡,並且他通常都睡在寬敞的大街上……
探照燈射在光滑岩石上光怪陸離,皮埃爾和尼古拉換上鋼釘鞋,小心翼翼地探索著。走著走著,尼古拉彎腰拾起地上的碎片,那是探測儀的外殼的一部分,說明他們已經踏入龍穴,接下來要深入龍穴。
幾根岩柱支撐起洞頂,像是宮殿的殿柱,皮埃爾和尼古拉開啟溫感探視,視野中的景象頓時層次分明。一部分是橘紅色的,那是凝固的鮮血,分布周圍,就像是畫師肆意塗抹的,一部分明黃色,是岩洞的常溫,而在這橘紅和明黃中有一條藍綠色的軌跡,應該是冰龍移動造成的,由於冰龍和周圍溫差巨大,藍綠的軌跡仍未被橘紅和明黃侵蝕掉。
皮埃爾和尼古拉對視一眼,循著藍綠軌跡慢慢深入。越深入岩洞越狹窄,但也隻是相對於冰龍巨大的身軀而言,對他倆來說依舊通行無阻。
兩人最終停在一個洞口處,洞壁蜿蜒向下,而且密布著刮痕,想來是冰龍爬行時造成的。可是洞高不足兩米,對人而言足夠了,但冰龍那三層樓高的體型怎麼在如此促狹的洞裏爬動呢?
“這刮痕應該是冰龍嚐試鑽進洞裏時留下的,但它根本鑽不進去,再去找找其他入口。”尼古拉提議道。
於是兩人摸索著向四周展開探查,總部給出的情報中還附有一條:冰龍可能擁有極高的智力,比除人外其他的任何動物都高。如果真是那樣,冰龍會有意把龍穴的入口掩藏起來,而且掩藏手段高明。
可是找遍每一個角落,摸遍每一塊洞壁,連洞頂都細細找過,均無所獲。
最終皮埃爾和尼古拉又返回洞口,“你聽沒聽說過神話故事裏的龍有多種形態,雙足飛龍,娜迦,還有大蛇?”安德烈的話在皮埃爾的思想裏種下了一顆種子,以至於他開始跳出現實分析問題。
“你是說冰龍會改變形態?它呈現給我們的那一麵隻是它的戰鬥形態?”尼古拉順著皮埃爾的話說。
“沒錯,它可能通過一種奇特的內在機理而化身巨蟒在洞口進進出出,這對於善於鑽洞的蟒蛇來說不是難事。”皮埃爾大膽推測。
“什麼內在機理?”尼古拉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