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做了一個夢,夢見我變成了一隻狼。”
“吃了很多兔子!”
“我牙齒咬死兔子的時候,那些兔子都沒有發出一聲喊叫,哪怕是它們在我嘴裏咀嚼……”
“我吃著吃著還吃出了一股子麻辣味道。”
精神病院。
在隱蔽的一間探視間裏,李建國和李建軍說了自己的一個夢。
他說出這些東西有一種釋放了的感覺。
同時,也沒有任何的負擔。
因為親哥李建軍是個住在精神病院裏的病人,沒有人會相信這個親哥說的話。
親哥李建軍聽完弟弟這個夢之後,點了點頭,說道:
“這個夢做得很真實,兔子的確是最能忍的動物,我以前在實驗室裏做實驗。”
“一隻兔子把它的骨頭弄斷,它也不會叫。”
“我每次拿兔子做實驗,我都會想起你,你小時候也超級能忍,每次打針都不會哭。”
“老爹又一次把你腳打得不能走,你也沒哭。”
“我一直在想,你和兔子一定有什麼構造是一樣的。”
哥倆聊著天。
說起從前,說起一些共同的記憶。
李建國也想起了小時候經常挨揍的童年,思考起自己曾經不哭的理由。
“我哭的話,爸會打得我更狠,他說男人就不該哭……”
“我就不敢再哭了,想哭我都憋著。”
在那些過往的年代,小孩挨揍是件常事。
把一個小孩吊在樹上打,拿著皮帶抽,打著打著親爹自己先氣得吐血了的都有。
“哭泣是一種本能,這是人的本能。爹當年有點過分了……”
李建軍感歎著弟弟過去的挨揍的曆史。
李建國聽完有了一個疑惑。
“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我爹不打你,就光打我?明明我是小的,不是應該被家裏人更寵愛嗎?”
一個謎題需要解開。
塵封了數十年。
李建軍聽到這個問題,嘴角淡淡一笑,看著李建國的眼睛,說道:“這答案和你的夢有關。”
“夢?”李建國不解。
一個變成狼的夢和小時候被瘋狂暴揍有什麼關係?
“我爹不打我其實隻有一個理由,因為那個時候的我,就是一條狼。”
“遇到麵前所有的兔子,甚至是別的狼,都會毫不猶豫咬死。”
“我考試永遠是第一,甚至我連體育跑步也能拿第一……”
“而你是一隻兔子,喜歡紮堆。”
“和一群同學天天玩來玩去。在該讀書的年紀去泡妞,不停地換女朋友。浪費自己的聰明腦子……”
“工作了,給你車間主任的位置,你竟然去和廠長老板唱反調……不讓賣廠子,還真覺得這廠子是你的。”
“爸讓你娶局長家的女兒,你還跑去山溝裏娶個村姑!”
“你其實也以為你是一隻狼,好像在咬著誰,但其實就是一隻兔子。”
“其實,我真的不理解,你這樣的狀態,為什麼能賺那麼多錢?”
李建軍說了個答案。
他也說了一個疑問。
當親兄弟的這一番談話,屋子裏氣氛一瞬間便凝重起來,也變得沉默起來。
許多交心的話說出口,會是一種殘忍地傷害。
李建國也在這一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有一點撕心裂肺,也有一點恍然大悟。
在一個狼窩裏麵,如果是一隻兔子,自然會被咬得遍體鱗傷。
想著過往的一切,尤其是這一兩年的經曆,許多東西在李建國的腦海裏融會貫通,也變成了新的東西。
“弟弟,如果你真的變成了一隻狼,就收起那些泛濫的聖母心腸。”
“一頭狼和一隻兔子,它們的活法是不一樣的。”
“這個社會的中流砥柱們,都是在撕咬中生存的,絕對不是吃草的。”
李建軍淡淡笑著。
他笑得很欣慰,像是看著幼年的弟弟學會了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