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對於李一唯來說,考研失敗沒有學上的痛苦,遠沒有對前途的迷茫和未來的悵惘帶給他的挫敗的痛苦深。為之奮鬥了十個多月的研究生考試,卻在自己的發揮失誤下以失敗告終,他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家裏身患殘疾的母親和獨立支撐家庭重擔的父親,難道要他去對滿懷期望地對雙親說他落榜了,沒考上?可縱然心中再不願意,事實已經發生了,他也隻能如此。
想到這裏,他不禁要怨恨老天的不公和這讓人無奈的命運,他是聰明的,隻是每逢大考,卻總像著了魔似的暈場,他不能不暗罵這該死的命運,李一唯覺得自己必須要用酒精去暫時麻醉一下自己的大腦了。宿舍裏其他人有陪女朋友的,打遊戲的,看來喝酒的也隻有自己一個了。
酒從來都是個好東西,李一唯從飯店出來後歪歪斜斜地走在馬路邊上,臉上戴著個又大又圓的眼鏡,一頭飄逸烏黑的發絲梳得很酷,其實除卻他衣著上沒有李寧,耐克這些名牌,李一唯長得還是挺帥的,隻是他一貫以**絲自居,加上家裏的情況,所以他現如今還是待售的**絲男一枚。風吹的頭有些暈乎,胃裏食物在翻滾著,李一唯感覺到了不妙,找了個地方“嘔”的一聲大吐特吐,看來他今天心情確實糟糕透了,刺鼻的酒精味和酸腐的嘔吐物的味道一下子散了開來,連他自己也不禁皺了兩下眉頭。
“媽的,這是哪個灌黃湯的賤人,熏得老子差點沒把方向盤扔了”,一聲厭惡的咒罵從一輛鋥亮瀟灑的蘭博基尼豪車裏傳了出來,這話不偏不倚恰好被李一唯聽見了,胸中憋悶的不甘,憤怒和恨意一下子讓他罵了出來。
“奶奶的,老子愛怎麼就怎麼你管得著嗎?他媽的連你也來管老子看老子不順眼,老子就這麼他媽的遭嫌棄”。看著疾馳而過的豪車,他心裏確實很不爽,不就有了個好老爸嗎?老子辛辛苦苦賣力上學,結果混成了個啥,你這富二代官二代的有啥資格罵老子。
“他媽的,神經病”,咒罵依稀從遠去的豪車裏傳了出來,不過也不能怎麼樣了,無非是讓人心裏添點堵罷了。因著罵人,李一唯不知道自己已經偏離了軌道,站在了馬路中央,等他醉眼朦朧反應過來的時候,隻聽到一陣緊急刹車聲和司機憤怒驚恐的尖叫咒罵聲,他失去意識的一刻想的是:爸媽,兒子不孝,你們要好好保重了!
不管他願不願意,他最終還是得這麼去想,在那一刻,他心裏還有一絲輕鬆,雖然是意外,也許這也算一種解脫,隻是對不起養育了自己多年的父母。
混亂的車禍現場,誰也不曾注意到一絲細微卻真切存在的白光曾出現過,李一唯所認為的解脫真的是解脫嗎?也許是過了幾天,幾個月,或者幾年,總之無盡的黑暗籠罩了他的世界,當一縷細微的白光出現在他的世界中時,他感覺到了無邊的痛苦,這讓他忍不住倒吸了許多口冷氣,臉上身上的疼痛是切切實實的,頭上似乎也受了傷,這一切預示著他那並不是夢。
“我還活著?”當他慢慢睜開疲憊的雙眼,依舊是無盡的黑暗,原來不是在醫院裏,他不禁心中罵了聲冷漠麻木的路人,也沒人打電話報120,難道要上演一幕小悅悅的悲劇嗎?環顧四周,卻沒有那發出昏暗光暈的路燈,摸摸身下,也不是堅硬光滑的柏油路。四周隻有一片漆黑,身下是硌得身體生疼的石子和野草,難道他是被人扔到一個小山裏嗎?這人心也太壞了吧。
等他的眼睛逐漸適應了黑暗的時候,他一手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身體的疼痛他還是咬牙撐了過去,通過他的猜測,他能模糊得分辨出這是一個狹小的山穀,隻是學校那裏怎麼會有山穀?還有,他的眼鏡呢?摸摸臉上,眼鏡不知道哪裏去了。順著四周摸了摸,除了野草石頭和土塊,什麼也沒有。這個黑咕隆咚的山穀裏不會有什麼蛇啊蠍子癩蛤蟆之類的東西吧,他可是最怕那所謂的癩蛤蟆了。忍不住撓了撓後腦勺,他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服怎麼變了,自己摸摸,身上隻穿了件粗劣單薄的布衣,而那件免洗的襖子卻不翼而飛了,鞋子呢,摸摸腳上,哪裏是他的運動鞋,分明是能摸到腳趾頭的草鞋,煩躁地踢了踢腳,卻撞上了一件東西,黑暗中的李一唯根據它的輪廓判斷出是一個背簍,就像小時候村裏老人拾大糞和小孩子拾麥子的簡易背簍,他一時唯一的想法就是:見鬼了,我這是進了原始社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