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在這最後一夜裏,他還有餘下的十個小時,能夠瘋狂一次。
蒼雲不再多言,手掌虛握,村雨刀浮現而出美麗的刀身即便是在這雨幕黑夜籠罩下,依然熠熠生輝,迷人且炫目,美輪美奐。
他舉刀遙指前方,漠然道:“來。”
一道白衣勝雪的身影飄然而至,她腳尖輕點虛空,身姿搖曳而至,天問劍掠過雨幕,割開天地空間,一道暗金劍芒吞吐不息,散發著凜然的戰意。
北冥幽雪靜謐一笑,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顏來,猶如陽春白雪,美不勝收,隻一瞬間便是驚豔。
所有人的目光變得呆滯起來,而蒼雲卻依舊冷靜如常。
“我等你很久了。”她說:“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
蒼雲神色微動:“你知道什麼?”
北冥幽雪神色不改,輕彈劍刃,劍吟聲蕩起,清脆有力,她的舉措是最好的回答。
“贏了你,再說麼。”蒼雲已經料到了她的答案,毫不意外。
“出刀吧!我想再試一劍。”北冥幽雪輕輕道:“多虧你的那一刀,替我磨礪了帝皇之劍,原本已經走偏了路子,卻被矯正了回來,我本該感謝你,但致謝之詞,還是在擊敗你之後再說吧……”
“我怕你永遠沒機會說出那句話了。”蒼雲輕輕一揮村雨:“今夜,我依然有著許多事情需要做,你不是我唯一的對手,還有很多人再等……不用浪費時間了,一招勝負。”
“好。”北冥幽雪笑顏徹底綻放,帶著點點迷醉:“出刀吧。”
“如你所願。”
鏘!
沒有刀鞘拔刀,但卻有刀刃出鞘的聲音震鳴四散。
蒼雲立於原地,沒有前進,沒有後退,他隻是平舉著村雨,於身側的虛空之中,輕舞一刀,刀刃切入周身籠罩的夜雨簾幕裏,將其貫穿,隨之一分為二。
一滴雨水從萬米高空墜落而下,精準且偶然的擊落在了村雨刀尖上,被鋒利的刃口一分為二,向著地麵墜落而去,當它脫離了刃口的一瞬間,從流質的雨水化作了晶瑩剔透的冰晶碎片。
啪……冰晶摔落在地麵,化作粉碎。
隨著他虛空斬落的動作,以這名刀客為中心,有一股寒冷湧出,冰寒徹骨的溫度彌散向了四周,發自靈魂深處的刀意肆意宣泄,寂寞如雪,於世獨立,立於白雲之巔,俯視眾生芸芸。
雨水飄落,那傾盆大雨洋洋灑灑,卻在這演武場上空的百米之外便已經凍結,從水滴化作皚皚白雪,飄然而落,演武場上逸散的水流凍結成冰。
一切都陷入了靜謐之中,隻因為一人宣泄出的刀意,天地都隨之變化,飄然雪落,千米冰封。
注視的眾人,不論是北冥流還是北冥都河,亦或者是那群侍衛們,他們望著那吹息而來的寒風,宛若身陷雪山之巔,舉目之前盡為蒼茫之白,冰寒刺骨,發人深省……他們忍著徹骨寒冷,舉目望去,在身前百米之外,一名青年立於風雪最高處,雙手負後,俯瞰大地千裏冰封之景。
他一人站在那裏,超然獨立,渲染出無言的孤高與寂寞。
他緩緩回頭,不知何時,手中多出三尺刀刃,跨步而來。
死!
所有人的心頭都不約而同的浮現出了這個字眼,即便他還沒出刀,自己的心底卻已經不自覺的將死亡的感覺銘記住,這種感覺,叫做絕望。
景象消散,眾人紛紛回神,全身冷汗淋漓,顫抖不已,後退了數步,心中暗道,可怕……真是可怕至極!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刀意!
北冥流強行鎮定心神,向著演武場上看去,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即便是北冥幽雪掌握了帝皇之劍,也依然敗給了蒼雲,他想要出聲喝止,可他卻遲了一步。
村雨,斬落!
風雪交融之間,一抹刀光惶惶而過。
它與這天地格格不入,因為它孤高;它卻無時無刻不揚起風雪,因為它寂寞。
北冥幽雪眼中滿是迷醉之色,這一瞬,她甚至忘記了揮劍,忘記了去抵擋,隻想去用自己的生命去擁抱這刹那煙火般的一刀。沒有一名刀客和劍客能夠從這一斬的魅力中擺脫,因為它真的太過於唯美,勝過天下間的一切凡俗之物,比起傾國傾城的美姬更加誘人,比起無暇的寶玉更加珍惜。
死在這一刀之下,對於劍客刀客而言,是至高的讚賞,未曾用過刀劍的人,是無法理解這種近乎偏執的瘋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