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逐漸連刀意都無法凝聚出來,雙手雙腳,肩頭膝蓋,凝結上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凍結住了他的身軀,這一次他連後退的動作都已經僵硬,身形停在原地,等待那驚神一劍的到來。
可怕、壓抑、窒息、冰冷,等等感覺縈繞在心頭間。
恍然之中,蒼雲在這片風雪裏、在那道劍光前顯得那般渺小,他連揮刀都做不到,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天地都被隔絕開,冰寒刺骨裏唯有他一人。
對……唯有我一人於此。
蒼雲微微抬起頭來,低垂的村雨如同長虹般掠起,他手腕一抖,便將一身冰寒霜雪震的粉碎,刀刃劃破身前,所過之處,空間碎裂,風雪停滯,猶如夜空之中劃破天際的明亮流星,璀璨的刀光不落凡塵,炙熱卻帶著微妙的寒意,破開這片天地之勢的封鎖!
一刀,劈開天地!
眼前,劍光臨身!
北冥幽雪手持天問,並未因為蒼雲的一刀而有所停滯,她立於三尺之外,天問刺前,劍鋒驚神,一劍封喉!
但,她的眼瞳陡然一震收縮,手臂也猛然一顫抖,差點沒有握住天問,讓它脫手而出……天空裏,皚皚白雪飄然落下,蒼雲持刀獨立,風雪加深,勝過白雪,那麼的超然獨立,那麼的寂寞如雪。
錚……
村雨在爭鳴,於漫天白雪飛絮之中舞動。
飄雪萬裏,大地冰封。
沒人懂得這一刀的寂寞,也沒人明白出刀之人的心情。
因為見過這一刀的人都已經入土,因為出刀的人明明獨立於雪山之巔,寂寞卻依然輕笑。
整個天地間茫然一片,隻有那絕豔的刀光,隻有那飄落的白雪,這一刀唯美無比,勝過天下一切風景,勝過天下所有紅顏,就宛若天仙於飄雪之中舞蹈,翩若驚鴻,天下再無重現。
北冥幽雪眼眸之中倒影著這一副景象,她一生練劍,經曆多少場廝殺比試,卻也不曾修煉過如此美麗的一劍,美麗的讓人窒息,隻是看上一眼,便覺得身處雪山之巔,有一仙子於雲海之中翩翩起舞……她都尋不到蒼雲的身影,隻覺得心神為之所奪,連手中的驚神一劍都失去了目標。
倏然,一股尖銳的痛苦自的手腕虎口傳來,隻聽得一聲清脆的刀劍碰撞聲,她手中的皇道之劍脫手而出,虎口爆裂,鮮血流淌不止,右側手臂有一半都不翼而飛,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力道用盡的白衣身影被震退而回,跌落在一片雪地裏。
但這一份疼痛卻也沒有將她喚醒過來,她跌坐在雪地裏,依然癡癡的望著那風雪間殘留的絕豔刀光,久久無法回神,直到血液染紅了她的衣裙之後,方才回過神來。
“我……輸了?”北冥幽雪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蒼雲從雪中走出,村雨上染著一縷血跡,很快就被洗淨,他目光微冷,麵無表情,殘留的寂寞刀意依然影響著他的心神,此刻的他惜字如金:“你輸了。”
北冥幽雪低著頭,咬著嘴唇:“你剛剛的那一刀,是什麼。”
“是寂寞。”蒼雲答道:“高處不勝寒的寂寞。”
“是嗎……”北冥幽雪平靜的有些異常,她似乎不沒有失敗之後的歇底斯裏,反而平靜非常,轉而抬起頭來,一臉渴望的說到:“能讓我在見識一次麼?我還想再看一次,哪怕你殺了我都可以!”
“我的刀已經飲血,沒必要再殺人,敗了你,就足夠了。”蒼雲不再理會麵露希翼之色的北冥幽雪,轉而步入了飄雪之中,向著石台之下走去。
寂寞刀意留下的影響太深刻,他自己都不敢多用,以免真的讓那一份孤高寂寞的情感宣泄浸染了自己,改變靈魂性格的本質。
北冥幽雪咬了咬牙,撿起了天問劍,收入了劍鞘裏,她拖動著殘缺的右手和踉蹌的腳步跟上了蒼雲,在他身後大聲喊道:“你別走!”
“嗯?”蒼雲腳步一頓,回頭的瞬間,風雪裏宣泄出了無盡的寂寞。
那微冷的側臉看的她心中猛然一跳,臉上一抹鮮紅色浮現出來,就如同氣血翻滾了一樣,大聲喊道:“我們還沒結束!你必須殺了我,或者讓我殺了你!”
“嗬……”蒼雲笑出聲來,陽春白雪,冰川消融,轉身踏入了古道裏,消失在風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