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雞鳴寺。
山下的桃花在料峭的寒意中結了不少小花苞,含著些許嬌滴滴的粉色,嫩生生的從桃花枝幹上探出些腦袋來。
今年的春天雖比不得往年暖和些,但到底是春天了,天要亮的早些。
小和尚著手草草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忙不迭登上晨誦樓,敲響了古鍾。
鍾聲翁鳴,即便是山腳,也能聽到鳴鍾聲。
佛家弟子手撚一串佛珠自後院魚貫而出,紛紛湧至前院,分兩列而立於大殿之前,沐浴在鍾聲之中,垂眸低聲誦經,倒像是要迎接什麼貴客。
雞鳴寺不怎麼出麵的的住持空智也拄著杖,站在小弟子們的盡頭,麵容肅穆。
謝頃辭便在這種莊嚴的氣氛之中,一步一叩首的,進了雞鳴寺的大門。
她不過二八年華的模樣,巴掌大的小臉上攏了一方輕紗遮麵,雖看不清容貌,但露出的一雙桃花眼甚是靈動,像是含了春水一般惹人憐愛。她似是家中嬌養,膚白若細雪凝脂,行走如弱柳扶風,將大家閨秀的溫柔作派學了個通透。
這容貌姣好的小女子,便是雞鳴寺的大恩客。
雞鳴寺並非是缺少香火供奉的普通寺廟,相反,皇宮之中若有人要出宮祭祀,首選便是雞鳴寺。
原本僅僅隻是服務於皇家的寺廟,康旭二十二年的時候皇帝為了籠絡臣心,倒是給予了大臣不少便利。
允許到皇家寺廟進香,便是其中一項便利之一。
不過來這裏的官員也是有講究的——非四品以上官員不得入內。
因而來雞鳴寺的人不多,但但凡碰見了,都是熟人,平常在宮宴上也是打過交道的。
這樣一家寺廟,自然缺不了香火,住持也不輕易去接待恩客。
隻是眼前這位謝家嫡女可不一樣。
整個謝家別的不見得有多上心,偏生是對雞鳴寺下了十二分的心思。
每年的時候,這位小姐都會從雞鳴山腳下,一步一叩首地磕到雞鳴寺寺前,再進香,祈願,最後再出一大筆香火錢。
要知道,沒多少達官貴人會對一個寺廟上多少心,每次給的錢雖然豐厚,但也不過意思意思罷了。但這位謝家小姐給的那一筆香火錢,不光多,都夠雞鳴寺用一整年的了。
可以說,她是整個寺廟的搖錢樹。
沒多久,謝家的舉動就在整個京城傳開了,倒是給謝家帶來不少美名。可沒人知道,謝頃辭才不願意這麼幹。
你想想啊,天還沒有亮就開始從山腳磕頭。
這一步一叩首的,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也就是別人看的痛快,輪到自己的時候剛磕頭沒幾個,就想直接躺在地上大喊一聲:
去特麼的,老子不幹了!
兄弟,這哪裏是人幹的活?
但這偏偏是她謝頃辭要幹的活!
謝頃辭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還沒搞明白情況,就被一個年輕美人抱著抹眼淚,力氣之大,沒將她差點捂得再給她穿回去。
周圍的人更是一聲聲高亢的叫喊就沒停下來過。一會兒是喊快去叫老爺,一會兒是喊快去喊大夫,喊得謝頃辭一臉茫然。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我是誰?
我在哪兒?
這美人哭得梨花帶雨,卻還止不住地念念叨叨,謝頃辭不大舒服地扭了扭脖子,仔細聽了聽,無非是什麼感謝佛祖,感謝菩薩保佑,保佑她的阿辭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