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韓楓隱約能聽明白詹仲琦的一番破陣之論,可經過這麼久的磨練,他已全然懂得,故而看著身邊一株野草,道:“草木枯榮,一天一地,如生老病死,因果循環。風吹袖動本是自然,虛妄世界強隔因果,於你也是不利。”
他話聲未落,隻覺風已襲麵而來,隨風而至的,還有原的聲音:“我說了,我有資格跟你對話,自然也要試試你有沒有資格,跟我對話。”
他既然撤了陣法,當時對彼此的實力都有了認可。韓楓笑道:“請講。”
原卻道:“請問。”
韓楓微愕,隨即明白過來:原並不知他對這件事了解多少,與其直截了當地說,倒不如用這個方法更為主動。而很顯然,原會對他的問話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他心中的疑問的確很多,若能借這個時機得到答案,不僅對戰局,於他自身修為亦當大有進益。韓楓略躬身,提了第一個問題:“何為夷族‘惡神’?”
這是直截了當去問原的出身。作為韓楓,他自然要知道自己應對的是什麼,更何況七“惡神”他如今隻見到了兩個,還有五個躲在暗處,也不知各自在誰人帳下,是敵是友。
韓楓所想得到的,隻是個最基本的答案,可他卻沒想到原的回複,竟是出乎意料的詳細:“這世上並沒有‘神’,我們是七生子,亦是夷族所謂的‘惡神’,亦是‘善神’。如你所見,我是陣師,自上古而生,用禁法之陣束縛自身,每百年與眾兄弟一同化胎重生,直至而今。漫長的歲月中,這種循環隻被打破過兩次,一次是在上古,一次是在一百三十年前。”
他雖然沒有細講這兩次具體內容,韓楓也心知肚明,一次必然與夷族上古的大自然神有關,一次則是一百三十年前夷族的滅族慘禍。
原清了清嗓子,繼續道:“循環被打破,無法化胎重生,力量便會減弱。即便後來解了禁錮而出,自身修為也要從頭再練。為了不再受苦,這些年我們一直在找解決的法子,直到我這兄弟,與倭人有了勾連,便開始了兄弟相殘之路。”
原的口氣中帶出幾分無奈,韓楓心頭一凜,心知他說的竟是“化獸者”。韓楓自身雖然破了三重障,但畢竟見識還少,故而對“化獸者”一途,並看不透其中原委。而這些上古“惡神”,卻已有上千年的經曆,與他們相比,就算詹仲琦也是井底之蛙,況且世上諸事總逃不出因果的範疇,他們深研的天地之氣正是因果,這“化獸者”一途對他們而言,自然一看便知究竟。
隻是上千年的陪伴,竟然抵不過百餘年的囚禁之苦,兄弟之情淡薄如斯,卻也讓人唏噓。
原道:“他殺了兩個,我殺了三個,如今再把他殺了,便是圓滿。何為‘惡神’?嗬嗬,殺到此刻,人心全無,獸心已全,不能稱之為‘人’,或可稱之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