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存’?難怪一點反抗都沒有便全盤盡潰,但……”韓楓眉頭一挑,看向城頭。此刻城牆上的將旗差不多都被砍斷扔下,僅存的幾杆也是搖搖欲墜,可那鮮豔的寶藍色上,一個漆黑的“貪”字格外顯眼,這明明是貪狼的軍旗!更何況,即便是因為貪狼軍隊怨氣大傷才換了防,也該換上次弱的廉貞過來才是。
杜倫猜出他的心思,便道:“我也覺得奇怪,便細問那些人。他們說廉貞軍中全是趙公帶來的人,其中很多人行藏詭異,說話口音也很奇怪。軍中有人聽出這是倭人口音,也有人跟本軍的都統講了,但不知為何,自此便再無回應。倒是後來張將軍特地在全軍發下了號令,說大家不要以旁人口音不同便視為隔閡,在心中埋下壁壘之見,這才平複了人們心中的非議。”
韓楓聞言不禁冷笑:“埋下壁壘之見……嗬,這位張將軍倒是把話說得漂亮,足可見他和趙公竟是一丘之貉了。”
明溪在旁聽了,忽地吸了口冷氣,道:“‘廉貞’軍守在內城的西邊。若我記得沒錯,那金礦應該也是在城西方位。”
韓楓道:“那麼一切就都對上了,定然是趙公和張將軍想用‘廉貞’軍向外運送黃金!想不到那張將軍風評甚佳,倒似是帝都最後的仰仗,也會敗在一個‘貪’字上。”
明溪心中暗歎,“廉貞”軍起這個名字的時候,想必是希望既廉又貞,豈料如今卻成了絕佳的反諷。不過這些金子若都被他們運走,那麼譚氏家族便又多了一分力量,也不知宋王接下來有什麼打算,自己又該在什麼時候用什麼辦法將這些事情跟韓楓闡明。
她私心猶豫,駱行卻早帶人衝到城下拉開了城門。韓楓見狀忙翻身上馬,道:“城中情況未明,大家各自小心!”言罷,一身在前,已催暴雪向內城衝去。
適才“巨門”與“輔弼”二軍折損小半,算來還有七八千人馬退回城中。內城民居樓宇鱗次櫛比,是展開巷戰的好地形,但卻不適於天馬衝鋒。故而大隊天馬被暴雪一聲咆哮,老老實實退到了戎羯士兵的後邊,依舊由這些來自鴻原的戰士在前開路。
這一場戰打到現在,已足足過去了大半天時間。眼看日已西斜,不少人便舉起了火把。天色暗沉,明滅之間,更難看清巷道之中隱藏的危險,韓楓看這些戎羯人衝得魯莽,他本欲走在最前,卻被柳泉一把拉住。
柳泉嗤然一笑:“好歹是個帝皇,怎能凡事都衝在最前。戰功都被你立了,又拿什麼賞給別人?”
韓楓被柳泉說得有些訕然,雖然不喜歡他這般指手畫腳,但私心也不得不承認柳泉所言極是,自己偏就這點不好,很多事情仍想著親力親為,能夠少讓士兵付出些犧牲,便少付出一些……但卻從未想過,個人須得行個人之路,依著這些戎羯人的性子,或許他們根本不需也不願被旁人這般照看,哪怕戰死沙場,也好過被護在羽翼之下,如同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柳泉又道:“一路走來,倘若城中還有守軍,勢必這時早已衝了出來。城南的戰火燃得蹊蹺,不知是否守軍早已逃離。方才‘祿存’軍潰敗甚快,雖有士氣和實力的因素,但恐怕另有蹊蹺,我們不如先上城牆,從上方往城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