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楓饒有興致地看向了柳泉,事到如今,柳帝不得不為自己的手下解圍。他對詹仲琦拱了拱手,先朗然喊了一聲“皇叔祖”,隨後道:“何必跟小的們過不去。不知在皇叔祖眼中,何謂之誠意?”
詹仲琦這才“勉為其難”地放下了架子,道:“平沙城因在北方,又因戎羯多年劫掠,故糧產不足;我鋒關芒城則在苦寒之地,又要接濟周圍的也諦族人,也沒有過多餘糧。你要我們拿糧換火雷,這實在有悖常理。依我看,不如各退一步。你暫時緩攻詹代,合我雙方之力南下,待助我取得江南之地後,西代自然不會忘記盟友。”
與鋒關芒城相離最近的,自然是伏濤城。詹仲琦口口聲聲說“江南”,指的也必然是梁公的地盤而非風城花都,在座幾人心知肚明,卻無一人願挑破。一者,邢侯與梁公此前關係甚篤,即便如今有了罅隙,卻非公開之事;二者,這個提議對鋒關芒城有百利而無一害,但於平沙城卻無半分助益。
這顯然是獅子大開口,所謂漫天要價者,無外如是,而北代眾人,自當坐地還錢。
瞿元兩邊的太陽穴不斷蹦躂,隻覺青筋暴起,幾乎破皮而出。他緊咬牙關才掙出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王爺真是打的好算盤。”
詹仲琦對他沒半點好臉色看:“本王與你的主子講話,便連他也要喊本王一聲‘皇叔祖’,你何德何能,敢來插話!”
瞿元灰頭土臉地低下了頭,柳泉不慍不惱,道:“是朕帶的人不懂事,倒叫皇叔祖代朕管教,晚輩委實過意不去。南下之事暫且不談,此次出使,朕還帶了一寶,隻為皇叔祖和皇兄賞笑。”
席上原本劍拔弩張,柳泉既然給了這個台階,韓楓樂得就坡下驢。見他點頭,詹仲琦自無二話。
而所有人都沒想到,柳泉命人帶到席上的,竟然是一匹馬。
那馬如同囚犯,四蹄都拴著沉重的腳鐐,且被放置在巨大的囚車之中,像是諸如熊羆猛虎的猛獸。然而,在座之人卻無一人嘲笑北代使者膽小如鼠,連馬都害怕——隻因這馬委實恐怖,甚至讓韓楓想到了從天而降的大雪雕。
這馬的體型與九灼差相仿佛,但卻更具野性。它的嘴被厚厚的皮嚼子勒著,但那皮嚼子上卻滿是斑駁的咬痕,甚至有些地方還帶著深紫色的血跡。它周身黑到了極致,仿佛排斥了一切光,也仿佛周圍的光線都被它的皮毛吸去,一絲一毫也沒有逃離出來。它的眼睛珠子是血紅色的,瞳孔縮成了一點,帶著惡意,讓人望之不寒而栗。
韓楓畢竟在詹康的馬場待過一陣子,就算不曾見過這馬種,也見過故老相傳的畫冊。他最先認出了這馬的身份,也最先起了質疑:“天馬?”
柳泉笑道:“正是天馬。此馬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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