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觸感似乎有些冰涼,雖然閉著雙眼,但仍能感受到溫暖陽光的橙黃,似乎不是在半夜。楚煙絡眼皮動了動,卻沒有睜開眼睛,隻隱隱聽見身邊嘈雜的人聲。
橙黃的光線忽明忽暗,應是在身邊攢動的人群吧。她伸手微微遮住雙目,可是太疲倦了,連續七天的夢魘已使她疲憊不堪,是不是可以再睡一會?
於是另一隻手在一邊摸索,手表應該還在枕邊,她隻想知道現在的時間。
可是手隻觸到了冰涼的地麵,她難以置信地用手指摳了摳,觸感還是一片冰涼。
這裏……是什麼地方?
突然想起昨晚鏡中出現的黑袍男子還有上鋪女生的尖叫,她的神經瞬間一緊,原先朦朧的睡意瞬間消散,楚煙絡睜開雙眼,倒吸了口涼氣。
這……是在做夢麼?
低矮的房屋,灰瓦飛簷,硬冷的地麵,依稀可以看見周圍零零散散的鋪子,圍著的人大多是男子,清一色藍色或灰色的布衣,頭巾束發,對著自己指指點點。
真的全部清醒了,楚煙絡忽地坐起,看見自己還穿著冬季的睡衣。
所幸扣子齊整,隻是這棉質的衣衫在春日的照耀下,已在她身上蒸出了身汗。
這是……哪裏?她想抓住一個人問,但是看見周圍人的衣著,她竟是漲紅了臉羞於開口。自己就這麼穿著睡衣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中,而這衣著,在那些人的映襯下,也顯得極為怪異。
奇異的夢境再度閃過她的腦海,難道……
不,不,但願是她的惡作劇。
楚煙絡強力鎮定著心神,廣播影視專業,今日正好有去拍攝現場的實踐,興許是上鋪的女生故意將她丟在這裏,以報複連續七日被她的夢話吵醒。
然而她顯然忘了,以那女生瘦弱的體質,該如何這般悄無聲息地將她搬出學校之外?
耳邊的議論聲還未停止,一梳著發髻的孩子怯怯走到她身邊,不顧身後父親的嗬斥,大著膽子伸手捏了捏楚煙絡身上的睡衣。
楚煙絡身子一抖,猛地將手抽回。為什麼竟是有一種被觀賞的羞辱。
孩子“哇”地一聲便哭開了,反身撲到父親懷裏,看著楚煙絡的眼神又帶著幾分膽怯。
莫非真的穿越了麼?楚煙絡的臉色多了幾分蒼白,想起昨夜看見鏡中男子後出現的莫名強光,而後奪走了自己的意識,等到恢複,就出現在了這樣莫名的場所。
“喂,姑娘,快些回家吧。”一男子終於開口,眉頭卻是斂著。
家?楚煙絡苦笑,既然出現在了這樣一個連年代都不知道的地方,哪裏又會是自己的家呢?記憶中的穿越不該是這樣,記憶裏的穿越各個都錦衣玉食,幾曾有過像自己般茫茫然掉落在集市之中,被一群平民指指點點呢?
何況現在身無分文,腹中漸起的餓感一次又一次地衝擊著她的神經。
楚煙絡抱著身子無助地坐在原來的地方,從出生到現在,什麼時候有過這般被眾人的目光灼灼盯著。既然來到這樣的地方,那麼夢中的黑袍男子又在哪裏?
是不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就是盼著那男子早些出現在自己麵前?
人們見她不語,都覺無趣,原本水泄不通的地方漸漸疏散,隻留下了她孤零零的一個。
身後就是客棧,可是她隻能坐在那裏,穿著紮眼的睡衣,身無分文,什麼也幹不了。
她突然想,如果就這般坐死在這裏,是不是能穿越回她原來的世界。這一刻,楚煙絡開始無止境地想念喋喋不休的上鋪,想念父母,想念她的學校。
潮水般的思緒總是容易被打斷,一片陰影擋住了她的日光,隨之而來的是撩人的香氣。楚煙絡抬頭,看見一濃妝豔抹的少婦輕佻地看著自己,流轉的秋波中帶著審視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