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樣一動不動坐著,就好似一隻沒有生命力的雪人,隻需輕輕一碰,就會碎裂。
聽見聲響,也隻是轉動了幾下眼珠子。
沒有人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
他們隻知道,自從那日起,三公子每日都是靠藥續命,而從未受罰過的二公子,在那天也挨了十個大板。
自此,大人下令任何人不得踏進雪域軒半步,而三公子也未曾再踏出過雪域軒。
斷斷續續的咳嗽聲從屋子裏飄出,聲音不大,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咳嗽,卻又讓人覺得仿佛下一秒就會再沒聲響。
秋風襲過,卷起塵土之上的落葉,衣袍翻飛。
陳施攏了攏衣袖,神色溫和,“你先回去。”
陳辰抿唇一笑,他自幼便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這一笑,便如同皚皚白雪正在緩慢融化。
“既然母親如此說,那我便先回去了。”
陳施眼裏閃過一絲欣慰之色,點了點頭,“去吧,風大,多穿些衣裳。”
陳辰低頭,“謝母親關心。”
而後便轉身帶著下人離去。
他能得陳施寵愛,自然是有緣由的。
京城中,誰人不知丞相二公子自幼才華橫溢,容貌出眾,妖嬈貌美,引得眾多女子歡喜,爭先恐後上門提親。
但陳施每次都是用想多留他幾年的理由打發走。
因此如今陳辰二十年紀,還未出閣。
倒也不是遭人嫌棄,而是他有選擇的資格。
在這女子為尊的世界裏,陳辰的地位比他姐姐還高一籌,自是有他的本事。
沒有人知道,陳辰的野心,遠不止於此。
陳辰離去後,寂靜的院子再次恢複了平靜。
陳施提步進了院門,來到緊閉的房門外,靜立了一會兒,抬手輕輕拉了拉紅繩。
鈴鐺叮叮當響,風鈴也在相互碰撞著。
緊接著屋裏傳出一道低啞無力的嗓音,夾雜著淺淡的譏諷笑意,“還需要我迎接你嗎?”
陳施眸裏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緩緩推開房門,刺鼻濃烈的藥味撲麵而來,幾度讓她窒息。
屋子裏飄著許多白色煙霧,朦朦朧朧,致使視線模糊不清,哪怕窗戶打開,也不見白霧減少半分。
而在屏風後頭,放置著一個火爐,燃燒著黑漆漆的碳。
陳施眉頭皺起,眼底隱含著嫌棄,幾步上前,繞過了屏風。
隻見一位身上裹著厚重毛絨披風的少年坐在地毯上,全身上下包裹嚴實,圍坐在火爐旁。
少年容貌精致,墨眸黝黑深邃,平淡無波,墨發披散,襯得麵色愈發慘白,薄唇不見血色,麵龐棱角分明,眉宇間尚未褪去稚嫩,但又蘊含著濃烈化散不開的鬱氣。
周身透著孱弱病入膏肓的死氣,卻又摻雜著幾分肅殺冷氣,仿佛是踏過萬千血海屍體歸來的地獄之神,讓人不敢小覷,這樣矛盾的氣息出現在他身上,竟沒有絲毫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