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明是陳今的聲音,卻是禦劍喊出來的。
當這句話喊完,禦劍化出來的人形軀體突然加速噴濺著彩光,消失殆盡。
陳今看見禦劍的本體,突然飛上高空!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卻又哪裏能抓的到……又哪裏能攔得住!
他張口欲高喊不,卻才發現,悲痛讓他哽咽的發不出來聲音……
天空,爆開耀眼的五色彩光,化作了無數光線,四麵八方的飛射了開去……
每一道光落下的地方,一片區域裏都湧出來了靈氣。
天下沒有了仙山,卻處處都是靈氣之地。
玄冰晶的巨坑裏,脫困了的眾仙歡呼雀躍,環繞在陳今周圍,高呼著他的仙號,不知誰呼喊了句:“開創新仙道者,禦劍仙是也!”
“對對對!禦劍仙就是新仙道世界的創始者!天下仙道的拯救者!所有仙道中人的恩人!從此以後,天下仙道當奉俠道為正宗!仙俠永遠是仙道的領袖!”
眾仙歡呼慶賀,喜不勝收。
陳今默然無語的立那,久久的,久久的抬頭,看著天空……
他沒想過改變世界,他隻是希望貧苦不在沒有追求仙道的機會。若天下到處是靈氣之地,又何來饑寒交迫的貧苦?
這隻是夢想,他本知道難以實現,在可見的未來,若能讓舊天玄之間的地方全都變成靈氣之地,那就不知道夠讓多少凡俗貧苦人可以修煉仙氣了。
這,原本才是可以看到實現希望的未來。
這是他的夢想。
禦劍替他實現,還要給他一個創造新仙道世界的偉大聲名。
他的奇能,是天地自然所孕育,而禦劍,是他的奇能所創造。
因而,他的心,就是禦劍的心?
夢想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這道理,陳今懂。
禦劍也知道,所以,禦劍願意去當他夢想的代價。
夢想實現了,可陳今,卻完全笑不出來。
他沒有理會人群的歡呼,人群也不知道他為何麵無表情。
陳今穿過人群,尋覓著,尋覓著剛才好像看到了,從天空掉落下來的什麼東西。
‘在哪裏?明明好似掉落在這附近的,到底在哪裏?’陳今找著,找著……越發的著急,越發的難過。
突然,一隻手,握著一把破損嚴重的劍骨,遞到他眼前,問他:“你在找它嗎?我們找到了。”
陳今抬頭,茫茫然的眼睛裏,逐漸清晰的映上了風輕言的模樣,然後是弦樂的,玄霜,天劍雪,玄劍鳳凰,香繚繞……夏語冰,十速劍仙……
他捧著破損嚴重的劍骨,卻認得,這是禦劍的劍骨。
隻是,比當年他剛遇到的時候,損傷的更嚴重。
他捧著,在懷裏,牙關緊咬,痛苦無聲。
十速劍仙奇怪的喊道:“怎麼了啊?劍壞了啊?剛幹掉為禍仙道的邪物,你卻怎麼高興不起來!”
他為什麼高興不起來?
“因為,真相是另一個故事——”
“真相是另一個故事?”
仙俠客店裏,說書人正繪聲繪色的說著禦劍仙如何擊敗邪物,又用秘法拿邪物創造了天下到處都是靈氣之地的新仙道世界的故事。
聽眾中,一個人卻突然高聲說了句:“真相是另一個故事。”
當即有許多聽眾好奇的追問說:“真相是另一個故事?”
那人微笑著點頭說:“是,是另一個故事……”
眾人聽他說了另一個故事,有人覺得這更離奇,更精彩。
卻有更多人憤然怒起質問道:“你好大的膽子在這裏胡說八道!膽敢把新仙道創始者的偉大功績安給一個邪物!此等行徑,無異於與天下所有仙道中人為敵!報上名來——我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
“我叫許義。你們沒有聽錯,也沒有誤會,我就是仙俠十劍之首的許義。所以,我絕不可能胡編亂造,我今天來這裏,就是要告訴討生活的說書人,真相是另一個故事。”
一眾食客,鴉雀無聲。
天下處處是靈氣之地,也就沒有了門派為單位的存在基礎。
天下處處都是仙俠會的地方,仙俠會裏,又有冰仙子會和火仙子會,還有玄劍會,天劍會,紅香會,東嶽會,北王會,戰神會等等……
眾會在各地都有分部,都有人,但都隸屬於仙俠會所屬。
仙俠會的會長是仙俠,會長的實際職責是血仙子弦樂擔任。
副會長,就是仙俠十劍之首的許義。
許義的話,就是權威。
真相,是另一個故事。
許義感情上是願意這麼做的。
但是,他又跟許多人一樣,很讚同弦樂的看法。
弦樂是極力勸阻不讓說另一個真相的。
“禦劍做了那麼多,甘心背負所有改變仙道必須的惡名,拿自己當代價才創造了現在的新仙道天地。你的名聲不僅是自己的,還是它的心願。你用仙俠會的途徑公開真相,天下人就不能不信。可真相並不符合人們追求完美無缺,聖潔無暇的意願!會有許多非議,甚至還會讓許多狂人做犧牲許多人的事情,尚且振振有詞的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說禦劍犧牲無數卻成就了嶄新美好的新仙道世界!你不怕自己的名聲被非議,我讚同,但你代表的仙俠會,代表的正麵所必須的完美無瑕的形象呢?可以不考慮嗎?”
即使知道真相的人,也沒有幾個讚同公開真相,夏語冰也認為不適合通過仙俠會的途徑,應該采取道聽途說的方式讓人知道,如此兩全其美,真相不會湮滅,卻也不會影響了禦劍仙完美無瑕的聲名。
可是,陳今態度明確,堅持。
弦樂在這件事情上,真的有些氣急,卻又不可能拒不執行,當時就生氣的發脾氣問陳今說:“你為什麼非要堅持?明明百害無一利,就為了圖一個自己心安?”
“曆來多少事,全都靠粉飾。使得人們長久以來,都理所當然的認為,完美無缺方可稱之為是,稍微瑕疵則理所當然的可以放大到徹底否定。我知道這難以改變,仙派為單位時,為求令行統一,容易指引,也隻有順應人這種普遍的認知。每個仙派的創始人,有大功勞的掌門都被粉飾的完美無缺。可事實上我們都很清楚,矛盾才是真實的人性。如果世間永遠都在傳頌粉飾完美的虛幻,我們如何正確了解曆史,又如何靠虛假的曆史去認識天地的真實?又如何能夠,一代勝過一代?”陳今的這些想法,在許多不讚同的人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