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電車怪談(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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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線的末班電車在濃霧中穿行時,總像是開往另一個世界。

佐藤隆一握著操縱杆的手心滲出冷汗,儀表盤幽藍的光映在他蒼白的臉上。23:47分,本應空蕩的車廂裏突然傳來細碎腳步聲。後視鏡裏,穿昭和式水手服的少女垂著頭,發絲間露出青白的脖頸。

\"四穀站...\"電子播報聲突然扭曲成沙啞的雜音,車門在濃霧彌漫的站台遲遲不肯關閉。佐藤瞥見站牌上的站名正在滲血,\"四穀\"的假名筆畫蠕動著變成\"黃泉\"。他猛捶關門鍵,列車啟動的瞬間,少女抬起頭的倒影在後視鏡裏一閃而過——那裏根本沒有臉。

車廂溫度驟降,呼出的白氣在玻璃上結出霜花。穿西裝的上班族還在打瞌睡,他的公文包正往外滲出黑水。抱著嬰兒的婦人哼著走調的搖籃曲,裹著繈褓的卻是個紮著紅繩的陶瓷人偶。佐藤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駕駛室門縫裏滲進粘稠的血,在地麵蜿蜒成一行字:

\"你忘了嗎?二十年前的雨夜?\"

記憶碎片突然刺進腦海。1993年7月,同樣是末班車,同樣是四穀站。急刹車的尖嘯混著雷聲,鐵軌上散落的校服碎片,還有後視鏡裏...那個沒有臉的女生正扒在駕駛艙外。

儀表盤紅燈狂閃,車廂連接處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穿舊式製服的列車長從濃霧中走來,腐爛的手指按在佐藤肩上:\"該換班了。\"他的胸牌在月光下泛著綠光,上麵的入職日期赫然是1973年。

最後一節車廂突然脫離,載著沉睡的乘客消失在濃霧裏。佐藤發現自己的製服不知何時變成了藏青色,懷表指針永遠停在0:04。駕駛台長出黴斑,操控杆變成森森白骨,後視鏡中的自己正慢慢長出屍斑。

遠處傳來汽笛聲,又一趟末班車穿透迷霧駛來。透過車窗,佐藤看到滿臉驚恐的新司機,以及坐在自己曾經位置上的...二十年前的自己。

駕駛室抽屜深處傳來齒輪卡澀的聲響。佐藤摸出那枚父親遺留的鐵路懷表,表殼上德川葵紋的雕花正在滲出黑色黏液。時針逆時針跳動著定格在0:04——正是二十年前他撞死那個女學生的時刻。

\"下一站,四穀。\"AI合成的播報聲突然摻入沙沙雜音,像是磁帶裏混進了女人的啜泣。車窗外廣告屏的熒光在濃霧中暈染成慘綠色,倒映在玻璃上的乘客麵容開始扭曲:打鼾的上班族嘴角裂到耳根,女高中生校裙下伸出的不是雙腿,而是糾纏的電纜。

穿水手服的少女不知何時站在駕駛室門外,濕漉漉的裙擺滴著腥鹹液體。佐藤聞到海藻腐敗的氣味,後頸突然刺痛——後視鏡裏,少女青白的手指正從座位底下伸出,指尖生長著藤壺般的灰白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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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廂連接處的白熾燈管突然炸裂,飛濺的玻璃渣在半空凝成懸浮的咒文。抱著陶瓷人偶的婦人哼起《七夜怪談》的旋律,繈褓裂開縫隙,上百隻蜈蚣從人偶眼眶湧出,爬過沉睡乘客的七竅。

\"寶寶餓了呢。\"婦人腐爛的半邊臉突然轉向佐藤,懷中的詛咒人偶發出啼哭。那些蜈蚣鑽入乘客耳道後,他們的皮膚迅速幹癟成紙屑,露出衣服下用紅繩捆紮的稻草軀幹。

駕駛台突然浮現泛黃的《朝日新聞》,頭版刊登著1993年電車事故報道,但出版日期卻是三天後的7月15日。照片裏扭曲的列車殘骸中,有個穿水手服的背影正在慢慢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