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頭的狀元橋，空空如也。
日頭已近正午，輕浮的陽光鼓噪著人群，撩撥著一顆顆火熱的心。
披堅執銳的城衛軍沿街站崗巡邏，壓抑著人群的躁動，全力維持著秩序；沿街的茶樓上，站著胡須花白的老人，顫顫巍巍。
人群裏，兩個俠士裝扮的人分外顯眼，一個高，一個矮；一個瘦，一個胖；各抱著一柄長劍，緊盯著狀元橋。
“快來了？”瘦高個掀動薄薄的嘴唇，語速極快，這話顯然問的是矮胖子，可他的目光沒有移動半分，直愣愣地看著狀元橋。
“快了！嘿嘿！狀元郎？還不是許公子的囊中之物？嘿！沒得說！”矮胖子也沒有將目光移開狀元橋，回答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斬釘截鐵，似乎已經篤定他們等的那位是內定的狀元郎了。
這二人身後有一中年人，麵若重棗，五官粗大，胡須繞著麵盤長了一圈，根根直立，一雙蒲扇般的大手背在身後，聽到二人將狀元拋給口中的許公子，一股無明業火就從心底升起；正自強忍著，那矮胖子又開始說話了。
“依我看，以許公子的本事，這勞什子狀元不要也罷！這滿大街的人，趁早回去罷了，鳥的聒噪！”
中年人終於忍不住了，蒲扇般的大手搭在矮胖子的肩膀上，“兄弟，你這麼說話，未免有傷和氣吧？”
“褚兄，待會可要大喝一通啊！”瘦高個似乎沒有聽到中年人的話，似乎也沒有察覺到中年人已經控製住了矮胖子，仍舊語速極快的和矮胖子商量著。
“當然！這何須再說？”矮胖子欣然應諾。
“嗯。”瘦高個從鼻孔裏蹦出一聲短促的聲音，便不再說話。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絲毫沒有在意旁邊的中年人。中年人須發皆張，青筋暴起，第二隻手也抓住矮胖子的另一個肩頭，丹田之氣由上轉下，雙手咯吱作響，卻不見矮胖子有什麼反應——中年人還不罷休，向身後的隨從使了個眼色。那隨從眼見得老大占了便宜，卻又使眼色，想來對方也是硬茬？便擠出人群，急匆匆的跑向一個小胡同。
“白馬！快看！白馬！”不知誰先喊了一聲，音波所過之處，如梳子劃過淩亂的頭發般，將人群恢複秩序；又像是一陣春雷，人群如春筍般迅速增高——各自都伸長了脖子，爭先目睹狀元神采。
“是武太白！是燕城的武太白！”一個女子尖尖的聲音從吵嚷的人群中傳了出來；“是武太白！”“真是武太白！”“這小子，我碰到他一回，一看就知道有福相，果然是文曲星轉世！”一個細眉小眼的中年人向周圍認識的，不認識的人炫耀起來。
“哇！這就是武太白啊！”“小翠，你看武太白是不是比你那張公子英俊多了？”“至少比你那武大郎好多了！”“哼！討厭！”
三匹高頭大馬在人群的歡呼聲中依次走下狀元橋，走向夾道歡慶的人群。當先的一位頭戴紫金冠，腳踩青雲靴，身著黃馬褂，一雙丹鳳眼睥睨眾人，氣宇軒昂，威風八麵——正是新科狀元武太白。
後麵的一位則顯得低調很多，一身布衣，麵帶微笑，隻是和圍觀的群眾們淡淡的點頭致意。人群中鮮有不認識他的，這位青年才俊、如今的新科榜眼精通儒道釋，熟知上古秘聞，新晉尊號：四庫先生；也都知道他是秦晉之地的翹楚，人稱鐵麵書生，這倒是和他此時的舉動相符。
但有心人發現了他的異常：他雖然如往常一般淡定自若，抓著韁繩的雙手卻一動不動，沒有一絲血色。直到人群中一個同行的老鄉呼喚他，方才將手移開韁繩，揮了揮手。
新科榜眼顯然還沒有從殿試中緩過神來，他知道自己這個榜眼是怎麼來的，他們三人的最終命運是什麼；眼角餘光看著歡呼的百姓們，暗暗歎息，卻也不敢表露太多：邊上的城衛軍顯然早就收到了命令，正在“維持秩序”。趁著和老鄉打招呼的功夫，他抽空向後看了看探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