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幸福在春天招手(1)(1 / 3)

五間房鄉派出所的女民警龔麗麗早上還沒起床,就聽見有人“咣咣”砸門。龔麗麗趕緊穿衣服起來,喊前院辦公室裏睡著的許小飛開門。喊幾聲,許小飛不答應,龔麗麗就推開門察看究竟。辦公室地中央對擺著幾張椅子,許小飛臨時在這“下榻”。龔麗麗進去,看見許小飛光著膀子縮在被窩裏抽煙呢,屋子裏煙霧繚繞的。龔麗麗嗔怪,咋又偷著抽煙?被子都燒幾個洞了?吃一百把豆子不嫌豆腥味啊,一把火燒了派出所你的事可就大了。

許小飛趕緊掐滅了煙頭,不往煙上提,打岔,聽一下外麵的砸門聲說,一大早就來砸門,又沒有啥正事,不是母驢難產就是公豬走失,這警察當的窩囊,回城跟同學們都沒有辦法說。

龔麗麗皺緊了眉頭說,畢所長該來上班了,你趕緊起來整理一下。外麵有報警的,你得開門接警。許小飛一骨碌爬起來,枕頭掉到了地上,貓腰撈起來,把枕頭甩到辦公桌上說,鑰匙在抽屜裏,你先去開。龔麗麗拉開抽屜,找到了那串鑰匙。許小飛套上背心,看著龔麗麗走出去的身影,大聲喊,拴紅繩的那把是開大門的。

派出所晚上的大門到了後半夜要從裏麵鎖上,怕有豬啊驢啊的半夜鑽進來搗亂。前半夜所長畢記本不叫鎖,說是萬一老百姓有事報警不方便。老百姓的事情確實不少,可就是沒有許小飛期待的。許小飛是響當當的警校畢業生,獲得過省裏的散打冠軍,一身的疙瘩肉,全是肌肉塊,整天在找壞人打,按說該到刑警隊抓壞人,可是愣是被這個畢記本所長給要到兔子不拉屎的五間房鄉來補充鄉村警力。一年啊一年的,這五間房愣是啥大事都不出,雞毛蒜皮的小事卻沒完沒了。許小飛有點厭倦,卻又無可奈何。

龔麗麗剛擰開大門,身子還沒有來得及閃開,報警的李三深跟頭把式地撲了進來。進來就喊,有人行凶了,出人命了!

龔麗麗嚇一跳,躲閃著一身泥土嘴角還有血跡的李三深,趕緊喊屋子裏的許小飛出來。許小飛趿拉著一隻鞋子衝了出來。看清楚了是李三深,趕緊把龔麗麗護在身後。厲聲問李三深,到底怎麼回事?毛毛愣愣地往身上撲啥啊?李三深臉色蒼白說,王八犢子七拐拿鐮刀頭砸人,還說警察也不怕。

許小飛說,警察都不怕,反了他了,他家住哪啊?李三深說,大王杖子溝裏,把頭的那家。許小飛問,把哪個頭?李三深回答,東頭唄。西頭是我家。許小飛瞅一眼龔麗麗,囑咐說,你去把椅子擺好,地掃一下,一會兒所長來了該有把柄訓我了。我得出警抓七拐去。龔麗麗答應一聲,說,你加點小心。許小飛說,你放心吧。李三深說,你帶上槍吧,七拐有鐮刀頭,逮誰砸誰。許小飛說,不用。我渾身的武藝沒有地方用呢。李三深說,七拐心狠手辣。那家夥,黑燈瞎火地把我摁糞堆裏拿鐮刀頭砸啊。看我這腦袋砸的,一個坑一個包的,這邊給砸塌了那邊給砸鼓包了。

許小飛拎著手銬子就去後院發動吉普車。吉普車很破舊,總壞。外麵天冷,不好打火,“吭吭哧哧”憋了半天,也沒有放出一個暢快的響屁來。許小飛朝傻等的李三深說,回屋燒壺開水,燙車。死盯著我看啥啊?叫七拐給你砸傻了?

龔麗麗手腳麻利,三下五除二,辦公室恢複了原樣。整理的過程中,聽到吉普車打不著火,就順手燒了壺開水,見李三深毛手毛腳進來,把暖壺遞過去。李三深抱著暖壺出去,一個不小心絆在門檻上,摔個嘴啃泥,暖壺“砰”地一聲響,炸了。李三深狗攆似地哭上了。許小飛氣壞了,蹦下吉普車嘴裏喊,你賠我暖壺。一會兒所長來了肯定扣我錢買。李三深舉著右手說,你賠我手,燙熟了都。

許小飛和龔麗麗傻了,吉普車也顧不上啟動了,找紗布要給李三深包紮。畢記本一腳門裏一腳門外看到了,大喝一聲住手。龔麗麗嚇了一跳,說,我給他包上,暖壺碎了把他燙了。畢記本瞅一眼李三深,訓斥道,三深子,死冷的天,你不在家給塑料大棚敞簾子,跑派出所作襖鬧猴,想幹啥啊,把暖壺還給整碎了。

畢記本訓斥著,拉著李三深到了水池子邊上,放足了水衝洗。李三深呲牙咧嘴喊疼,畢記本說,離心大老遠呢,嬌氣啥?龔麗麗憋不住笑了,畢記本回頭看一眼許小飛,咋回事啊?不看著暖壺,就這麼一個暖壺,老牌子了,現在你就是再買,也沒有這樣質量的。毛手毛腳地拎著手銬子幹啥去?

許小飛訕訕地把手銬子收起來,說,李三深報案,七拐拿鐮刀行凶,差點出了人命。我這著急出警,吉普車打不著火,想燒水燙車。李三深聽許小飛說,掙紮著附和,就是,七拐他不是人,拿鐮刀頭砸人,還說警察也不怕。畢記本樂了,說,你還是燙得輕,紮呼啥啊。還有你們倆,這燙傷不能包紮,包上肉就保不住了。龔麗麗,你去王獸醫那屋裏借點獾子油,給李三深抹上。養幾天就沒事了。

獸醫站在街道不遠處,龔麗麗不大一會兒就拿著一個小瓶回來。先沒給李三深抹藥,拿著獾子油瞅畢記本。畢記本就說,咋了?龔麗麗說,王獸醫把一整瓶都拿來了,說叫你給錢,不能老借,借完半瓶剩下的賣給誰用啊。畢記本揮手,罵王獸醫,這個小摳,閻王爺還能夠欠下小鬼的帳?畢記本罵完回頭又開始數落李三深,三深子啊,你說你也是,跟自己的連襟鬧就鬧唄,狗皮帽子沒反正,不都是親戚嗎。你說,打哪頭論吧?從你媳婦這論呢,他是你一擔挑。從你們村子裏老李家論,你們還是老表親。你說,你跑派出所血呼啦的嚇唬誰啊。你可勁掙命吧,派出所十幾年的老古董一個活生生的大暖壺叫你摔了,還燙了自己的手爪子,你這就是災。行了,這回災出了,這瓶獾子油就白送你了,趕緊回去,該吃飯吃飯,該敞大棚簾子你就敞大棚簾子。這幾天要降溫,你們家大棚裏的黃瓜可剛開花,沒有溫度,不借著太陽光,你還想坐果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