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惡鬼有個約會》
“啊……”
周末,在時間不早也不晚的上午,突如其來的慘叫聲響徹了張家整棟房子,客廳裏的幾個人(確切地說,是兩條蛇一隻鳥)被震得同時一抖,正在水晶燈上打盹的漢堡腳一滑,頭朝下跌到了下麵的沙發上,導致尾巴朝天,兩隻爪子在空中來回抓個不停。
銀白手中的畫筆也滑出了界,火紅色的彩墨印染了白紙邊緣,看著他設計的手鐲圖樣功虧一簣,他不悅地抬起頭,化為蛇形的銀墨也一起抬頭向上看,那聲慘叫確定無誤是張家家主發出來的,問題是究竟是什麼原因促使他發出這種偏離正常軌道的叫聲。
“他破相了。”漢堡掙紮了好半天,終於將自己從沙發軟墊裏拽了出來,搖晃著震暈的腦袋說。
“切,”銀白發出不屑的回聲,“破相算個屁,一定是他破產了。”
“會不會是有人來暗算主人?”
家裏唯一靠譜的人發話了,銀墨遊動著,想上去查看究竟,被銀白揪住蛇尾扯回來,微笑說:“你想多了。”
再次響起的慘叫蓋過了銀白後麵的話,就聽砰砰砰的腳步聲由上到下傳過來,張玄穿著他最愛的大元寶睡衣,風一樣的旋到了大家麵前。
“董事長在不在?”他搖著手裏某個東西大叫。
三人很想看清導致張玄異常亢奮的東西是什麼,但他晃得太快,什麼都看不到,漢堡說:“照我對董事長大人的了解,他應該去公司了。”
“周末他為什麼去公司?力爭本年度最佳考勤好職員獎嗎?”
“假如他再不去公司,恐怕年底他會拿到最差考勤獎,”銀白說:“主人,請不要忘了最近因為你的那些麻煩事,董事長已經很久沒去公司了。”
“什麼叫我的麻煩事?明明是我在幫他解決麻煩好吧?”
對麵三人一齊翻白眼,誰也不說話,張玄不爽了,喝問:“你們這是什麼表情啊?這是對主人應有的態度嗎?”
“是是是,那您要吃飯嗎?我去幫您拿。”
雖然張玄恢複了平時吊兒郎當的神棍樣子,但他作為海神出現時的霸氣對銀白的震懾很大,沒再觸他的逆鱗,站起來去廚房幫他準備早點。
“不要了,沒胃口,”張玄跑到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看看周圍,“鍾魁呢?”
“去馬先生那兒了,最近公司很忙,許多事都需要他這個助理去處理。”
“哼!”
銀白的回答換來張玄不爽的哼氣,漢堡追著他那隻來回搖晃的手左右搖頭,在確定自己無法看清後,它終於忍不住問:“張人類你中風了嗎?”
一個抱枕拍過來,成功地把漢堡拍沒影了,張玄順手將手裏的東西丟到桌上,悶悶地說:“我快沒錢養家神了。”
“難不成你真的破產了?”漢堡從抱枕下探出頭來叫。
張玄不理它,用手支著下巴皺眉頭,銀白的好奇心湧上來,將繪畫文具推到一邊,湊過來看。
張玄丟在桌上的是張請款單,五十萬的金額堂堂正正的寫在正中央,還怕大家看不清似的,加了紅色粗體,再看下麵的落款,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馬先生的請款單?主人你什麼時候欠馬先生這麼多錢了?”
“我也很想知道啊,”張玄用手敲著紙上的鉛字,打著哈哈說:“我怎麼不記得我借過馬先生的直升飛機?”
漢堡飛過來,看了下請款單,又翻翻請款單下麵附著的燃油費啊、物品損耗費啊、使用費啊等等各種費用明細,它點頭說:“這我知道,之前我們不是在電影裏麵失散了嗎?後來董事長為了找你,就跟馬先生借了飛機,剛好馬先生朋友的直升飛機就停在近郊,我們就用了,看明細應該沒錯的。”
“我知道,”張玄伸手往桌上一拍,看大家,“但問題是好像除了我之外,大家都坐飛機了,那為什麼到頭來付款人上寫的是我的名字?”
“這……”
漢堡解釋不了,聳著肩膀看銀白,銀白搖頭,還是銀墨最細心,化回人形,問:“這賬單是從哪裏來的?”
“我的書桌上。”
說到這個,張玄更鬱悶,早上聶行風打電話來好像跟他說了什麼,都怪他睡太香,就隨口嗯了幾聲,現在回想起來,應該是說有關賬單的事。
“那要不打電話問一下?”銀墨把張玄的手機拿過來,提議道。
張玄心想聶行風今天去公司,一定很忙,他就不要沒趣去問這種事了,改為留言,又讓銀白準備早餐,在等早餐上桌的時候,他把電話打給了馬靈樞。
“馬先生好!”電話接通後,張玄在心裏做著揍人的動作,又非常精神地打招呼。
“哦,是張玄啊,怎麼有空聯絡我?”
對麵傳來茶杯碰撞的響聲,馬靈樞像是在品茶,張玄問:“你在公司嗎?”
“在家,周末我休息,正在吃素問烤的紅茶酥……有事嗎?”
與此同時銀白將盛放紅茶酥的點心盤放到了張玄麵前,看到相同的點心,張玄突然有了食欲,拿起一塊放在嘴裏狠狠地嚼。
“沒什麼大事啦,”他笑嘻嘻地說:“就是想問下你是不是搞錯了?發了張五十萬……比索的賬單給我?”
“請看清賬單,上麵寫的是美元,就是海嘯那天行風去找你時跟我借的直升機的費用。”
一杯橙汁端過來,張玄拿起來,咕嘟喝了一大口,微笑問:“所以借飛機的是‘行風’,不是‘張玄’對吧?那為什麼是我來付錢?”
“因為行風是為了救你才借的啊,聽說這次事件行風還付了你一大筆傭金,如果再讓他付這些零碎的費用,他手頭上恐怕會比較緊張,所以我就直接跟你請款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也不會介意的。”
“不,我很介意,非常非常之介意!”
張玄放下橙汁,免得喝的時候一個忍不住把它噴出來,馬靈樞沒說錯,事件解決完後,聶行風就很爽快地付了他二十萬……美金,這是一大筆錢——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直到今天一覺醒來,看到倍數以上的請款單。
算來算去他累死累活的連命都差點搭上去,好不容易才賺了二十萬,結果還要再吐出五十萬,天底下哪有這樣倒貼錢做生意的!
“馬先生你想多了,董事長才不會因為那點小錢就手頭緊的,而我隻是個自由工作者,也就是個體戶,小本生意啊,哪有那麼多錢付你?”
“你可以分期付款的。”
“分期付款的錢也沒有,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破產吧?”
電話那頭有短暫的寂靜,就在張玄以為他成功說服了對方的時候,馬靈樞慢悠悠地說:“你可以賣身給我。”
“啥?”
“賣腎也可以,就看你值不值那個價了。”
賣腎還被瞧不起,張玄憤怒了,抓起抱枕就要扔,馬靈樞先開了口,“發怒是無能的表現,你看行風什麼時候在談判桌上說不過人家就扔東西?”
看看手裏的抱枕,張玄把它丟一邊了,氣呼呼地問:“你怎麼知道我要扔東西,你是不是在我家偷安監控器了?”
“我沒那麼無聊,我隻是學過點心理學而已,”馬靈樞把不重要的問題一語帶過,說:“如果你不想賣腎,那就去求行風幫忙吧,你們可是過命的交情,我想他不會看到你有困難而不幫助的。”
“這本來就是你和他之間的借貸關係,為什麼要我向他借錢再還你,你直接跟他要不就行了?”
“張玄你的健忘症變重了,有關這個問題我剛才已經解釋過了,因為……”
“我不管,總之我是不會付的,不爽你去告我啊!”
再度的寂靜後,嘿嘿一聲笑從對麵傳來,張玄被笑得毛骨悚然,忍不住努力思索馬靈樞會想什麼辦法來折騰自己,就聽他說:“聽說你很想看‘我與惡鬼有個約會’這部影片。”
是的,不過詭異的是他回來後,不管怎麼找都找不到片源,搞得他都以為那場影片冒險是不是傅燕文做出來的幻境了。
“想!”他點頭。
“想不想知道結局呢?”
“想!”他繼續點頭。
人就是這樣,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得到,所以即使事件完滿解決了,有關電影最終的結局,張玄還是好奇得不得了,甚至猜了好幾個可能性,可惜找不到答案,無法確定哪個才是正確的。
“付了五十萬,你就能看到了,”聽了他的回答,馬靈樞微微一笑,“這樣說,會不會讓你心理平衡一點?”
更不平衡了,一個影片就要他五十萬,這是要坑死他一家人嗎?
張玄氣呼呼地想,說:“那謝謝再聯絡吧,我自己去找片子。”
“你找不到的——之前行風拜托我幫忙找片源,我發現片子不錯,一高興就把版權買下來了。”
張玄氣得想吐血。
難怪他找遍了整個網絡都找不到,原來原因出在這裏,假如聶行風不拜托馬靈樞,根本就不會出現這些問題,張玄忍不住又去罵聶行風了,腦子裏卻飛快地轉著念頭,笑嘻嘻地問:“那是不是付五十萬,就可以把版權買到手?”
“你開什麼玩笑?五十萬隻是讓你看個結局而已。”
“五十萬看場電影,你去坑鬼坑鍾魁吧!謝謝不聯絡!”
張玄說完就要掛電話,被馬靈樞叫住,“不看電影你還是要付五十萬的張玄,好好想想哪個更劃算?”
張玄不吱聲了。
幾秒後,他迅速把賬單拿到麵前,一樣一樣對比裏麵的費用明細,金額這麼大,看來這筆賬不付是不行了,跟馬靈樞相比,聶行風那邊更好說話些,總之,內部問題內部解決,先把外部問題搞定再說。
“那也不用這麼貴吧?”他選擇妥協了,“五十萬都可以買出一架直升機了。”
“這是特製的價值五千萬的Bell Helicopter 429直升飛機,請不要跟小飛機混為一談。”
張玄翻了個白眼,貝爾是什麼品牌他不知道,實際上貝爾也好,小飛機也好,在他看來隻要能載人就行。
他懶得再跟馬靈樞拉鋸了,大度地說:“好吧,看在馬先生你平時這麼幫忙的份上,我再計較那就見外了,付就付吧,不過請打八折。”
這次翻白眼的是對麵的馬靈樞先生,清清嗓子,問:“張玄你是不是去高檔時裝店也要讓人家打八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