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道全懊惱地回到草房,已是中午,草房昨晚一批賭鬼已散場,已有另外兩賭鬼在等賭,相互調侃。
“喲,道全,今天不上班?”其中一個問道。
“請假了,帶我林叔去醫院。”
“是要去醫院看看,剛我給他飯,他沒吃。”另一個說道。
餘道全走到床邊,輕推餘竹林。
“林叔,林叔…”
餘竹林嘴唇微動,卻無力說話,眼淚含在眼眶。
餘道全一股心酸湧上心頭,“林叔,你等著,我去叫龍浩,借板車,我們去醫院。”
說完立刻飛奔出門,和剛要進門的王龍浩撞了個滿懷。
“趕緊,去借板車,送林叔去醫院,快!”
真恨自己,昨晚撞上那事,竟在橋洞坐了半夜,早上也沒回草房,平時都是賭鬼隨手照顧林叔,想想自己真是混蛋!
王龍浩就是昨晚感覺餘竹林不對勁,自己和道全是兄弟,餘竹林自然也是叔叔,真心不放心,中午吃完飯過來看看,一聽餘道全讓他借板車,立刻明白。
兩人火急火燎把餘竹林送到醫院,
醫生一陣急救,走出急救室,餘道全趕緊問,“醫生,我叔怎麼樣?”
醫生搖搖頭,摘下口罩,“沒救了,剛給他打了渡冷汀,去遺言吧。”
“啊!怎麼?醫生,我有錢,可以用好藥。”
“小夥子,病人已是幸運,癱了這麼多年,身下幹幹淨淨,但是體質太弱,已是膏肓,沒救了。”
餘道全淚水滑落,一旁王龍浩扶著他肩膀,倒是鐵漢柔情。
“道哥,聽醫生吧,去看看林叔再說。”
餘道全呆了幾秒,蹣跚走進急救室。
“林叔,我沒用,我對不起你。”
餘竹林側身,臉上卻掛著笑容。
“傻小子,叔壽已終,是歸宿,我高興,終於有臉去見你爸和師父,你不哭,聽我說。”
餘道全含淚點點頭。
“我不是這村人,像你這般大,師父在竹林撿的,所以叫竹林,這名字不醜,是吧。”
餘道全又點頭。
“道兒,賭徒沒好結局,師父,你爸,叔叔我就是例子,所以,叔走後,無論如何,你不能沾賭,知道嗎?也不要去打聽爺爺,你爸的事,你發誓!”
餘道全又狠狠點頭。
餘竹林露出欣慰的笑容。努力抬起沒手掌的手腕,輕蹭道全的臉,又說:“我走後,把草房拆了,把我埋在師父墓旁。你離開這裏,換個城市生活,上班,娶老婆,餘家不能斷後。”
“林叔。”餘道全嗚嗚痛哭,“林叔,我想找我媽。”
餘竹林立馬臉一沉,似乎用盡全力,說道:“你媽早死了,知道嗎,不要去打聽上輩任何事!剛剛的誓言忘了,啊!”
道全狠狠點頭,“沒忘,林叔,沒忘!”
餘竹林眨眨眼,露出欣慰表情,一會兒,終於閉上雙眼,嘴角還留有微笑,含淚的眼眶卻落下兩滴眼淚。
餘道全扣完的工資在醫院用盡,沒錢直接送殯儀館,鄉下也有擺三天的習俗,於是兩人把餘竹林遺體拉回草房。
守孝隻有餘道全,王龍浩陪著,陪夜倒還有幾個賭鬼,也算送餘竹林最後三天,壽終還能聽到色子聲,也許是對餘竹林最大的慕哀。
餘竹林的遺物,隻有一本已發黃的日記本,前麵半本是自己寫的一些數字,有的應該是代表金額,有的應該是電話號碼。
然而,每頁都有寫得特別大的“三木”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