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喬僵住了,眼睛錯亂地看著前方。
“到了英國保持聯係。”千山看著小喬的側影,憐愛地。
“嗯。”小喬心領神會。
“沈明通知了嗎?”千山問。
“我會告訴他。”
不知不覺,夕陽已灑在肩頭。
“我走了,還要收拾一下行李。”小喬艱難地一笑。
“嗯,路上小心,有事打電話來。”千山也努力一笑。
“好。”
千山想給她一個擁抱,可心裏想,手卻僵在那裏動彈不得。
小喬伸出手,跟千山握了握,“謝謝你!再見!”
“再見!”
第一次握住小喬的手,千山來不及回味,已是告別。
就這樣告別了,心緒跌落到穀底,手心卻在發燙。
咫尺之隔,明日卻是天涯。
餘暉把千山勾勒出一個孤單的剪影,他看著小喬離去,臉上掛滿惆悵。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可以表達的。吞咽感情比飲下砒霜更令人折磨。
令男人痛入心脾的,是想愛卻不能愛。
小喬明白,她躲。
背過身,眼裏裹的淚才肆無忌憚地落下來。
東方在的時候,她是敢愛敢恨的;東方走之後,她卻變得唯唯諾諾了。
越是擔心什麼就來什麼。
感情的事最棘手的恐怕就要數朋友之間互換伴侶,那層尷尬要跨過去,很難。
對小喬來說最好的方式就是離開。
離開這個傷心地,更要決絕地離開那個長燃不止、不斷給你溫暖的光源。
天色驟然昏暗下去,把小喬一點點吞噬。
一個人走在黑暗中,以後應該是平常的事吧。小喬苦笑了一下。女人被感情揪扯的時候,通常喜歡自虐。
可除了自虐,還有什麼發泄方法嗎?
周遭的燈光亮起來。小喬振作起來,快步疾行。
再黑的路總有終點,有燈光的地方就有家。
小喬給自己打氣: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天邊的星星點點亮起來,小喬在最暗的夜看到最亮的星。
回蘇州的第二天,沈明就打來了電話,口氣急促,隻說要見麵談。
小喬讓他電話裏說,沈明不肯,急著要見麵。
小喬告訴他周六才回北京。
沈明就把見麵時間定在周六。
小喬拗不過他,隻得答應。
媽媽盯著小喬,問打電話的男人是誰。
小喬隻說是同事。
媽媽不追問,卻問起那件事:“小喬,東方跟那個女歌星的事是真的嗎?現在報紙上都這麼說,鬧得沸沸揚揚的。”
“當然不是。”小喬堅定地說,“那都是報紙瞎寫的,東方不是那種人。”
“連你們報紙也登了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媽媽一再追問。
“媽,你就相信我吧,東方你也見過,你覺得他是那樣的人嗎?”
“報上說,那個女歌星出的唱片都是他讚助的,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媽,你既然那麼相信還問我幹什麼?”
媽媽歎了一口氣,不好往下說。
夜晚,小喬躺在床上,無以成眠。
不是睹物思人,鄉愁泛濫,她隻是在想那個破綻。
為什麼沒有發現呢?究竟是從何時開始的?
一想到靜月山莊,那張超大的藍白相間的雙人床,心就欲死。
整晚都是徐盈盈的臉,東方和她睡在那張床上,驚心動魄。
究竟破綻在哪裏?
應該就是從他搬到靜月山莊那時起。
可那時我在哪裏?
出差,對,是出差,整整一個月時間都在采訪。
再回來時,所有漏洞都忽略掉了。
最大條的女人,就是連小三都來了,仍不察覺的女人。
小喬自認是笨女人。
在感情上沒有手段的女人,總會被另一個有手段的女人取代。
她突然想起趙玉蝶的話:“現在這樣挺好。如果他還活著,也許還會變心呢。”
這是讖語嗎?
回想趙玉蝶歇斯底裏要尋死的場麵,此刻小喬才有了更深切的體會。
女人為男人死,都是氣他的不忠。
死了又怎樣呢?換回曾經熾熱的心?
換回來,命卻抵走了,多不值;更現實的是,抵上命也換不回來,何苦來?
一夜靜寂,翻來覆去,那顆惶惶然的心,漸漸平靜。
漸漸死心比較好,一下子絕情,會出人命。
在蘇州的幾天,小喬臉色漸漸紅潤。
做女兒的時候,總是比較幸福一點。
爸爸對小喬辭職的事倒沒有異議,在大人眼裏,上學總是正經事。
爸爸掏出了一個存折,執意要給小喬。
小喬當然不會要,女兒也大了,不能像少時那樣天天嚷著要零花錢。
臨走,小喬在媽媽枕下塞了一萬塊。
分別時,她對媽媽說,錢不多,也不大會掙錢,將來會掙大錢回來。
媽媽哭起來,不肯要。
小喬抱了抱雙親,上了火車。
永遠割不斷的愛是雙親之愛,愛情隻是錦上添花,花期過後,隻剩回味。雙親的錦繡卻可以永世珍藏。
蘇州一去,療傷效果頗好。
到了北京仍是好天氣,小喬如約跟沈明見了麵。
見麵那天,沈明吞吞吐吐,口氣囁嚅:“小喬,你去蘇州這一星期沒看報紙?”
“你說哪份報紙?”
“當然是你們的報紙了,別的報我也不關心。”沈明聲音微顫。
“你看到什麼了?”小喬心裏已明了。
“你還在報社,他們怎麼還敢登東方和那個歌星的事啊,有點太過分了吧,你還不知道這事吧?”沈明氣憤道。
“我早知道了。”小喬平靜地說。
“你早知道了?你怎麼不製止啊,沒影兒的事還敢登,你們這家報社怎麼也成庸俗小報了。”
“這事不提了,說點別的吧。”小喬並不惱。
“怎麼能不提,你們報社也太不像話了,你怎麼能忍了呢?!”沈明義憤填膺地說。
“沈明,我已經辭職了,所以這事跟我也沒關係了。”小喬淡淡地說。
“什麼?辭職了?什麼時候的事?”沈明驚道。
“說點正事吧,明天有沒有空?”小喬揚起一條眉毛。
“你約我當然有空了。”沈明臉上陰轉晴。
“那明天你開車來接我,早上八點。”
“好啊,咱們去什麼地方?”剛才的不悅似乎都拋到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