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房間隻留下石不凡與唐九青二人。
唐九青以指扣麵，沉聲說道，“大乾巡夜司，身上擔係著大乾千千萬萬人口的安危，並不像表麵上看上去的那般風光。你可怕？”
怕？這有什麼好怕的！石不凡挺直了胸膛回答，“不怕！”
“倘若你麵對的是那些窮凶極惡為非作歹的歹徒呢？”唐九青笑著開口。
“打得過就打，難道打不過我不會跑去喊人麼？腿長在我身上，我不相信打不過我還跑不過那些歹人！”石不凡自信滿滿。
唐九青心裏想的卻是不一樣，這小子腦袋還算聰明，知道明知不可為而變通的道理。
他繼續笑著問道，“要是你麵對的不是歹人，而是那些妖魔鬼怪之流，你該怎麼辦？”
啥？這世上還有妖魔鬼怪！石不凡心中半信半疑，抬起頭看著唐九青張大了嘴。
唐九青笑而不語，靜靜等著石不凡的答複。
緊張過後，石不凡咬著牙說道，“真要是那些妖魔鬼怪跑出來搗亂，我想巡夜司一定有製服他們的法子，我一定會好好學習，爭取早日出師！”
好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小子！凡人聽到妖魔鬼怪這四個字，早就嚇得兩股戰戰驚慌失措，唯恐避之不及，這小子卻是先想學好本事，難得難得！
唐九青心裏對石不凡已經很滿意，不過，嘴上卻是接著問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你想學本事的心思是好的，我巡夜司有的是，但是這其中的苦，又豈能以常理渡之？”
“苦！我天天跟著我爹，三更起五更眠，當中除了吃飯的時間外，整天忙的不比那拉磨的驢子差多少！所以，我不怕吃苦！”石不凡言辭鑿鑿。
“不怕？”唐九青看著石不凡似笑非笑，“在咱們巡夜司，殘肢斷臂僅僅算肉體之痛，對於咱們巡夜人來說，這些小傷小痛頂多隻能算是尋常小菜。”
殘肢斷臂隻能算是小傷小痛？難道腦袋掉了才算是大的？石不凡的臉色有些蒼白。
沒聽說過巡夜司有誰斷胳膊瘸腿啊？倒是那些北邊守關的將士有很多傷殘，這唐大人莫不是在嚇唬我？欺負我沒見過世麵麼？
對，一定是這樣！石不凡漸漸穩住了心神。
“有句話叫做哀莫大於心死！”唐九青淡淡說道，“巡夜司遇到的一些事情你無法想象！在這裏，我無法跟你詳談。不過，你隻要知道，有些傷痛是看不見摸不著的，無形無色也無味。人都說十指連心，斷指之痛就會讓人覺得痛不欲生，但是我告訴你，有一種痛叫做心靈之痛，比之斷指之痛，隻有更甚！有時候啊，你恨不得一死了之才算是痛快了，這些，你怕不怕？”
唐九青饒有興趣的看著石不凡臉的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終白成一張白紙。
唐九青覺得還不過癮，逐漸加大了砝碼。
“更有甚者，有一種傷痛比心靈之痛還要來的徹底！那就是靈魂之痛。這種痛讓人欲罷不能，就算是你死了，你的靈魂也不得安息，相比斷胳膊瘸腿，這些又隻能算是毛毛雨了！我告訴你這些，不為別的，隻問你一句：你，怕不怕？”
石不凡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
他哪裏經曆過這些！
什麼心靈之痛，什麼靈魂之痛！
在這之前，他連聽都沒有聽過，想要說這個唐大人淨說一些嚇唬人的事情，可是唐九青臉上的神色又不像，這讓石不凡很是糾結。
終究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少年人雖然心性還沒成熟，但是胸中那股熱血是成年人無法比擬的。
良久，石不凡才猶如溺水之人長吸一口氣，咬著牙吐出幾個字，“唐大人說的這些我不懂，但是小子隻知道一件事情！”
唐九青饒有興趣的問道，“什麼事？”
石不凡一字一句的說道，“我連死都不怕，害怕這些！”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從唐九青口中發出，接著穿出房門在空曠的校場上震蕩。
這笑聲讓聽到的巡夜司之人無不震驚。
是誰，讓唐老大如此開懷？
又是什麼事情，讓唐老大如此高興？
一時間人人麵麵相覷，相互詢問著答案。
“好好好！”唐九青笑聲不斷，走近石不凡身邊，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我就羨慕少年人這股什麼也不怕的心性！都說無知者無畏，無畏者無懼。事到臨頭需放膽，夢醒時分才無怨。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這句話，你我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