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律師的生日宴就辦在家裏,擺了兩桌宴席,請關係最近的親友,惜年托古玩行的朋友找到一隻清代的瓷碗,當禮物送給未來公公,林律師向來喜歡收集這些,準兒媳出手闊綽,甚得歡心。
林司嶠和方蔚小兩口送的一幅書法作品,上海一位有名書法家的鬥方,也是小而精致,林律師看了以後讚不絕口。孩子們的禮物都太符合他心意了,樂得他合不攏嘴。
惜年看到客廳裏的碗蓮打了花苞,拿著噴壺去給蓮葉澆水,全然沒注意有個人已經站在她身後有一陣子。
“聽說你停職了。”林司嶠溫和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惜年扭頭去看他,他的表情淡淡的,微微點了下頭,“公司出了點兒事情。”
“要是有法律上的糾紛需要幫忙,盡管說啊。”林司嶠裝作無意,但是眼睛一點兒也沒少關注她。賦閑在家,她越發清豔了,骨子裏透出來一種冷冷的美。
“應該還用不著,公司目前隻是調查,我相信清者自清。”惜年可不想和林司嶠有什麼瓜葛。直覺告訴她,離老公的這個異父異母哥哥越遠越好。
“那就好,我不希望看到你有麻煩。”林司嶠抬眼看到方蔚端著盤水果過來,及時停止和惜年的談話,換上一副笑臉去麵對他未婚妻。
惜年沒有再和他們說話,叫來薛崇和自己一起到陽台上去看他爸爸養的金魚,林律師夫婦都是講究生活情調的人,家裏布置得像藝術館。
漂亮的大魚缸,水族館一樣,各色金魚悠遊其間,薛崇告訴惜年,小時候爸爸經常帶著他們哥兒倆去郊區的河裏撈水草。
“林爺爺喜歡養金魚,我爸從小耳濡目染也喜歡上了金魚,這一缸魚有普通品種,也有特別名貴的,那條叫紫羅袍,那條是蝶尾墨龍睛,都是難得一見的品種。”
薛崇說起金魚也是如數家珍。惜年看著有趣,和薛崇商量,他們的小家裏也要買個水族館,養上幾條熱帶魚。
兩人頭挨著頭,態度親密竊竊私語。林司嶠冷冷地把臉別過去,眼不見心不煩。薛女士來叫眾人切蛋糕,幾個人才同時聚在餐桌旁。
蛋糕是薛女士自己做的,裱花裱得很漂亮,奶油吃起來甜而不膩,惜年一連吃了兩塊,看到保姆端菜過來,趕緊站起來幫忙收拾餐桌,卻不料拿花瓶的時候被玫瑰花的刺刺破了手。
林司嶠見狀,去廚房找了一片創可貼過來給惜年,剛想幫她貼上,哪知惜年道了聲謝就把創可貼從他手裏拿走,去找薛崇替自己貼上。
方蔚看到林司嶠愣在那裏的表情,簡直想笑,過去拉住他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馬上就要吃飯了,別隻顧發呆。”林司嶠也笑了,握住方蔚的手,“媽說她親自下廚做了你愛吃的水煮魚,待會兒你多吃點。”
方蔚點了點頭,端詳著林司嶠,讓他沒法把視線分給別人。他心裏那點意難平她全知道,也都看在眼裏,有些嫉妒,但也有些心疼。少年時的心結就那麼難解開嗎,不過是一時的自尊心受挫,何至於這樣念念於心。
“唉,你襯衣扣子鬆了,我給你縫縫吧。”方蔚注意到林司嶠襯衣袖口的衣扣鬆垮垮快掉了,讓他坐著別動。很快,她拿來針線,就著他的手,給他縫扣子。
林司嶠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感覺到一種令他非常舒心的關懷,不管怎樣,這個世界上有個女人是死心塌地愛著他的,哪怕察覺到他心不在焉,她也是死心塌地愛著他的。
人一旦陷入愛情就容易卑微,容易一葉障目,就像自己以前那樣,以為班裏最漂亮的那個女孩子也喜歡自己,渾然不覺她心裏另有所愛。
薛女士端菜過來,看到大兒媳正在給兒子縫衣扣,而不遠處的小兒子和小兒媳卿卿我我靠在一起說悄悄話,心裏歡喜無限,兩個兒子都是她看著長大的心頭肉,她希望兒子們都能幸福。
停職以後,惜年一直在家裏等待調查結果,其間,她也沒有閑著,找了家裝修公司出設計圖,她要把她和薛崇的家重新設計一下,讓家看起來更像是婚房。婚期已經定下來,剩餘要做的就是婚前的各種準備。
去裝修公司看設計圖,回來的路上無意中看到陶醉站在路邊打電話,惜年早就疑心他,此刻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更好奇了,等他上車以後,隨手攔了一輛出租車跟上他。
陶醉去的是一家客戶的公司,惜年跟到樓下沒法再跟,打電話給李瑤,讓她私下裏幫自己去HR那裏印一份陶醉的簡曆。李瑤答應下午就把簡曆傳給她。
回家以後,惜年把事情經過認真梳理了一遍,認定自己不可能犯低級錯誤,那份帶有她簽名的複印件肯定是偽造的,目的就是為了栽贓。
收到陶醉的簡曆後,惜年看到婚否那一欄寫著離異,心裏不得不佩服薛崇的判斷力,說起來還是男人更理解男人,他那時看到陶醉一個人逛超市,就認定了他是單身。
從簡曆上看,無論是學業還是事業發展,陶醉都是一帆風順,大學念的是國內名校,海外留學兩年,回國後在北京工作過十年,後來進入美銀工作至今。
在北京工作的好好的,為什麼會忽然到上海來發展呢,憑他的資曆,在北京的投行找工作一點兒都不難,他老家又是天津的,北京離得更近更方便。除非,他想換個環境或者躲避什麼。
難道是那一年離婚的?之後選擇離開傷心地去另外一個城市發展,惜年盤算著自己猜測的可能性,又去細看陶醉簡曆裏提到的他曾經工作過的兩家總部在北京的跨國公司。
其中有一家如雷貫耳的美資銀行,惜年回想,自己在新加坡上學時有個學姐後來似乎就在那家銀行工作,不知道她能不能打聽到陶醉的情況。
說幹就幹,惜年打電話給那位學姐,拐彎抹角向她打聽起陶醉。
學姐說:“倒是聽說過這個名字,好像是我們以前的一個高管,但我不認識他,你怎麼想起來打聽這個人?”
惜年忙說自己是幫一個當HR的朋友打聽的,陶醉有意到這家公司工作,對方想側麵了解一下他。
“我可以幫你找人問問。”學姐很熱心地說,隨即又問起惜年的婚期。惜年說:“最遲明年春天,到時候通知你來喝喜酒。”
兩人越聊越起勁,惜年想起薛崇晚上要回家吃飯,看了看表,和學姐說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去廚房忙碌。
等薛崇回來的時候,她已經做好了三菜一湯,擺在桌上隻等他洗了手就能吃。薛崇坐下,用筷子夾起毛蟹炒年糕裏的年糕,笑說:“我嚐嚐你的手藝。”
“怎樣?”惜年滿是期待地看著他。
“不錯嘛。”薛崇吃下一塊後又吃了一塊。
惜年把和裝修公司談妥的設計圖拿給薛崇看,薛崇也很滿意。惜年說:“房子下星期就開工,裝修這段時間我們要各自回家住。”
薛崇不答應,“你要是不想去搬到我爸媽家,我們在外麵租房子住幾個月不行嗎?幹嗎非得各自回家呢?”
“租房子那麼貴,錢能省就要省,將來有了孩子,沒準我們還要換更大的房子。”惜年想,反正就快結婚了,幾個月不住在一起也沒什麼。
“好吧,那我回醫院住,上班近一點,我爸媽家離醫院太遠了。”薛崇每天工作都很累,實在沒精力把時間花在上下班的交通上。
商量好了這件事,薛崇回房間睡覺去了,早上六點就要去醫院接班,他必須保證充足的睡眠。惜年獨自在書房裏查資料,不放過任何可能的線索。
學姐又打電話過來,不過這次不是找惜年閑聊,而是把她打聽到的情況告訴惜年。
“我問了相關的人,都說陶醉在工作方麵表現很好,是個優秀稱職的高級經理。”學姐隨便說了幾件事,都足以證明陶醉的工作態度和個人能力都沒有問題。
“那別的方麵呢,比如……人品?有時候工作能力強,不代表人品就一定好。”惜年試探地問。
學姐說:“這個人家倒沒提,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是有個和他同部門的同事告訴我一個小八卦,你要不要聽聽?關於他私人的。”
“行啊,你說呀。”惜年忙說。
女人們一說起八卦,精神都不一樣了,學姐說:“他前妻也是我們銀行的,開始的時候兩人關係挺好,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離了婚,聽說是女方有了第三者,離婚後陶醉辭職走了,女的留下了。”
怪不得,這麼一說倒是證實了惜年心中猜測。可就算是這樣,他也不至於因為自己離婚就性情大變去害人吧,還是說這其中有別人不知道的隱情?
眼看著從學姐這裏也打聽不到什麼了,惜年掛斷電話,想起薛崇爸爸是律師,應該認識警方的朋友,或許有辦法知道證監會對國泰華星的調查進行到哪個階段。
回臥室看到薛崇已經睡下,惜年沒舍得把他叫醒,在他身旁躺下,直到他一條手臂橫在她腰間,才知道他已經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