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的聲音吹動著院中樹葉,簌簌的聲音整齊地劃過晚風,像情人的低語,溫軟而纏綿。月亮被厚厚的雲層擋住,微弱的月光無法抵達地麵。
紅燭影動,房內的燭火足以照亮整個空間,地上跪著一位少年,眼中含著淚水,聲音略帶哽咽卻用力地咬著自己的下唇,倔強而獨立。“這一拜是為謝師父救命之恩。”少年說完將頭磕在地上,“咚——”沉重的聲音響起,坐在少年麵前的女子微微閉上眼,心中極其的傷感。這少年原本是她在火中救下的遺孤,本是打算讓他待在自己的身邊,教會他自己的一生的絕學,平平淡淡的居住在這裏,忘記一切的仇恨,看來此時,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這一拜是謝師父的養育之恩。”少年說著又聽到沉重的聲響,同時重重的撞擊著女子的心。
“滾——”女子拿起桌上的瓷杯摔在地上,滿地的碎片像極了此時女子碎了的心,“我對你的恩情,是你一輩子都還不清的。區區幾拜就能將它抹淨嗎?你倒想得容易。若你死了,為師定會為你收屍,到時你再通通謝完,可好?”最後幾句女子幾乎是用吼才說出來的,憤怒的時候臉上都有些潮紅,院中樹上的鳥兒被這聲音驚嚇到立即散去。
少年含淚站起,倔強的不讓自己的淚水流出眼眶。推門時回頭看了一眼依舊坐在椅上的女子,緊閉著雙眼,輕抿著唇,有些懊悔的說出那樣的話,她原本以為自己得到的是全天下最孝敬的徒兒。隻是他心中帶著對家仇的不甘心,怎寧願當野外無名的棺塚。
七歲時目睹了整場大火,使他永生不能忘記,他明白師父的苦心,可他不甘,憑什麼讓那些人逍遙法外。與師傅相處了整整十一年,十一年的歲月裏他明白師父對他的好,現在他不得不離去,內心終究是放不下。可唯一讓他覺得好過的是,歲月對疼愛自己的師傅異常仁慈,她依舊年輕美麗且武藝超群,也許一切都是因為他,師父才過著隱居的日子。像她那樣傾國城的女子不應在野外孤獨終老,他離去,也許師傅會過的更逍遙。
“晨兒,好自為之。”聲音在整個空間傳遞,女子使用內力傳音至少年耳中,語氣中有著無法抹去的落寞。
少年暢通無阻的離開這片森林,想必也是師傅為他特意開出的道路。這看似平淡無奇的樹林,每棵樹都是按照一個古老陣法而擺放,在裏麵橫衝直撞最後隻有死路一條。這片森林承載著許多陰靈,平常人進入這裏看到的都是霧蒙蒙的一片,在裏麵慢慢的迷失掉自己,被外人稱為“迷失樹林”。
“師傅珍重!”少年對著身後茂密的樹林輕聲的說道,他師傅不一定聽到,這僅僅是為了讓自己心安。
一直等到紅燭熄滅,晨光初現,女子才慢慢地從椅上站了起來,走向唯一掛著畫的一麵牆壁。在這個房間裏都是些簡陋的木製家具,而那副畫卻成了這裏的奢侈品。女子伸手觸碰著畫中栩栩如生的假山,掛著畫的牆壁緩緩的向另一旁退去,聲音沉悶而綿長。漆黑的隻容一人的甬道出現在她的麵前。
她在口中輕念著一個訣,在她的周身彌漫著淡紫色的光芒。當她走進甬道時,那抹淡紫色的光芒大甚。原本畫中假山有凸起來的某一處現已複位,平整的麵畫的空白處上緩緩地出現一句詩:百年彈指已成空,聲聲催憶悔當初。
甬道的盡頭有著刺眼的光芒,一站在盡頭就能感到一股很強大的寒意,它從四麵八方的湧來。在她眼前的景物猶如一幅不真實的畫卷,地上盛開著被冰雪包裹的淺藍色的小花,她所踩的草地也是一片湛藍。偌大的空間有五個如柱的流水,矗立著,以正中處的水柱為中心呈正方形分布並支撐著整個空間。更令人不可相信的是,那需要兩人才能抱住的水柱正在緩緩地凝固,由下至上開始變化著。
“師妹,近來可好?”女子走近中間的半個冰柱前抬頭,眸子裏映出冰柱中那抹鮮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