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憫無忌”
“憫無忌”
……
“他是憫無忌。”
他們耳語一般地重複我的名字,空氣突然僵冷下來,我的名字對他們來說似乎有著非凡的意義,完全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為首的一個青年人按住我的肩膀,手指幾乎扣進我的肩胛骨,含思姐看我的眼神似乎包含一種難以名狀的恐懼,我現在想起來,她的眼睛看到的,並不僅僅是我這個人。我的背後有某種令人忌憚又令人神往的東西。
“誒,別弄死他。”一個胖子笑眯眯的朝我走過來,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我感到一股貼在苔蘚上的惡心。接著他開始摸我的脖子,我的軀幹和手臂,那個青年人製住了我,一動也動不了,整個院子陷入一種可怕的寂靜。我試著去賭一把,但在此之前並沒有這樣的經驗。
大概是少年人腦子容易發熱,看的書也比較雜,講出的話也比較中二。
我這樣說:“蘇家都得不到的東西,你以為你們能得到嗎?”我還讓自己笑出一副自以為陰狠歹毒的模樣。
他們對這句話產生了反應,他們似乎都不再管那所謂的祖墳了,除了牽製狗哥的那十幾個人,剩下的全都圍在了我身邊。
“你怎麼曉得?”那個胖子嘿嘿一笑,從腰間摸出一把刀來,我心裏一團亂麻,他不會是要我的命吧?不會的,他剛才說別弄死我,是要我的手腳還是器官?還要活的?
我隻能繼續故作冷靜地詐他:“別輕舉妄動,你知道我是誰。”
回想起來,我的演技一定是被識破了,那個胖子盯住我的眼睛不放,突然又一笑,問我:“你到底是誰?”
他又回過頭問其他人:“這就是憫無忌?”
我不是憫無忌,還能是誰?我感覺到自己麵部肌肉的扭曲。
可我瞬間就明白了,我的演技到我思考之前都沒有被識破,那個胖子故意拋出一個否命題來試探我,而我如他所願地露出了馬腳。他看我不過是個小孩,隨便詐我一下。
這他媽!
胖子一把掐住我的左臂,笑著說:“不會很疼的喲~”他把那把刀刺進我的皮肉,霍地劃開一條口子,我發出了一聲不似人類的叫喊,整個身體都在不受控製地掙紮。
下一個瞬間,我看見他要摸進我的手臂取出什麼東西,可一眨眼他已經飛出去好幾米,他大概想不明白,那把刀是如何紮進他自己的眼睛的。
我身邊的人突然也都四散開來,狗哥肅穆的瞳孔中映出一個英氣的身影,那便是人中豪傑,狗中才俊,北蔭無人不知的惡犬刑鷂。
臨北和北蔭,是個人都知道這號瘋狗,脾性狂躁,跟過一個齊姓的閑散山賊,現如今是我大哥蘇幕遮的左膀右臂,傳言說他十二歲時一個人擋住十幾個盤口的策反,還有的說他十二歲時一個人團滅了一個幫派。誇張到成了北蔭的神話,但他肯定在十二歲的時候一戰成名了。
相反,他的主子,我大哥,那時候其實名不見經傳。
“齊……齊雲天的狗!”一個人失聲叫道,臉變成了豬肝色,雙腿一軟便跪在了地上,他年紀比較大,看起來見過一些世麵,其餘年長的人,臉上也都起了各種各樣的顏色。
“怕什麼!齊雲天已經死了!”年輕一些的人對刑鷂沒有什麼忌憚,可能是因為這兩年刑鷂大動作非常少,我大哥性情溫和,有謙謙君子之風,不怎麼喜歡用殺人解決問題,他是黑社會裏的文化人,紅旗下的好學生。有人問我,蘇幕遮十七八歲的時候為什麼突然不聲不響,明明前兩年那麼大刀闊斧,一副要吞並北蔭的架勢,可他媽窮凶極惡。我想了一下,他八成是在備戰高考吧,那兩年他幾乎徹底銷聲匿跡了,我不太明白這個人的事業心,至今都不太明白。
我不知道齊雲天是誰,江家的那些個人麵色各異,隻是這一句齊雲天死了,讓他們所有人都輕鬆了不少。
“我還沒死呢。”這個重音在“我”字上,扯著長長的哈欠調子,幕哥邁進了門檻,一身藍白校服,單肩背著雙肩包,藍白校服是哪個時期的末代配色,等我讀高中的時候就變成了黑白,如今黑白也成了曆史,新一代的紅黑款,我不得不委婉地說,這設計者是有些腳法細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