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傍晚時分,天色已漸漸發黃,遠處時不時傳來鳥鳴,縱使是一片草木盎然的景象,依舊讓人心生悲涼。列車穿過一個又一個穿山隧道,如同蠶食樹幹的蠰蟲,讓這群山都顯得不太自然。此處位於邊境,再外圍則不再是更凶險的原始區,也稱古界,是人類涉足不了的地方。至於有什麼存在,無人知曉,自大事件以後五十年,這裏建起了比山還高的圍牆,全天重兵把守。
列車駛出一個隧道,泛黃的夕陽照在玻璃上,透過來,讓林渙的眼睛有些不適。收起手機,他拉了拉窗簾,接著聽到一聲咳嗽,抬頭才發現對麵坐著的男人正望著他,迎上他的目光後又撇過臉望著窗簾。這下林渙才發現窗簾似乎是壞的,僅存一半,而他拉的明顯是屬於對麵的,於是尷尬地笑了笑,把窗簾拉了回去,插上耳機,閉目緩解氣氛。
雖然閉著眼睛,一陣陣的光影交錯也使得他靜不下心,睜開眼看了看,那男人已經不見了。或許是去了洗手間,林渙提示自己。但又有些疑惑,回想起來,那人戴著淺黃色太陽鏡,並不需要窗簾遮陽,也不見他有休息的意思。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覺得自己的行為好笑,何必為了一個陌生人傷腦筋。而搖頭時目光瞥過窗外時,好像有一個人影從空中掠過,閃進對麵的山林中。揉了揉眼睛,林渙覺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開始有些神經衰弱。掏出手機看了看,又望了一下外麵,離目的地又近了一些,心中不禁有些激動。
閉上眼默數,也算是消磨時間的一種方式,倘若真的睡著了,不是更好麼,林渙一邊想著一邊開始一二三地數數。漸漸地,意識變得模糊起來,沒想到真的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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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裏,男人摘下眼鏡,掏出手機按下了號碼,嘴吧動了動,聽不清說了什麼,接著是長久的沉默,是在認真地聽電話另一頭的安排或者是命令,時不時地點了點頭,順帶著身子也微躬起來。掛掉電話之後,男人又戴上眼鏡,麵無表情地走出了洗手間,像一切從未發生過,徑直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認真打量著麵前熟睡著的少年。整齊柔順的頭發乖乖地垂在額頭,略顯單薄的身子斜靠在車座上,空出了大片的空間。
幾經觀察,男人也沒有發覺少年有何特別的地方,更是是比同齡人稍瘦弱,一幅單純無害的樣子讓人有些不忍。回想起電話裏的內容,男人摸了摸額頭,不再多想,掏出背包佯裝拿東西,順勢帶出了一個類似雷達探測器的裝置。打開開關後,上麵顯示著“negative”,男人臉色突然有了變化,更確切地說是有了一絲慌張與驚恐。但這情緒隻存在了幾秒,經驗告訴他邊境地帶存在磁場,可能影響裝置,且試用期還未過,裝置也並沒有百分百的完善,不一定是厲害的“那東西”。再次拿出背包,掏出一個形狀像小型手電筒的東西,攥在手裏,男人站起身來,緊緊地觀察四周,試圖暫時排除敵人混在乘客中的可能。
列車又進入隧道,洞壁掛著聯通外麵風力發電器的節能燈,光纖甚是微弱,男人試圖打開車內的應急燈,又想到可能打草驚蛇,還是作罷了。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滲出,順著眉骨滑向臉頰,滴在他那雙軍用皮靴上。突然手機開始震動起來,男人猛地轉身拿起手機,按下接通鍵,對麵傳來的沙啞聲音讓他身子隱隱抖動起來。隻因那聲音把他一切的其他猜想都予以否認了,他必須作出最壞的打算。
“你要幹什麼?”男人強忍住內心的慌張,質問電話那頭的聲音。
“是你要幹什麼吧?”那聲音開始笑,笑得令人發怵,“不過問題總是得解決的,你說是吧?”
還沒等男人問第二句,電話就被掛斷了。一聲慘叫過後,接著巨大的爆炸聲從車尾傳來,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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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渙被聲音驚醒,慌張地望向四周,列車已經停了下來,人們紛紛往車門跑。而自己身旁的過道上,躺著之前坐在自己對麵的男人的屍體,好像被撕裂開來,加上人們的踐踏,如一灘爛泥般肆意伸展,粘稠的血液糊了一地,孤單的頭顱在地上如足球一般被人們踢得滾來滾去。一股惡心感在胃裏翻滾,林渙捂著嘴巴直接打開車窗,想要往外跳。腳剛離開列車,他就後悔了,一頭磕在山岩上,痛得七葷八素。隧道裏逐漸嘈雜,越來越多的人湧出列車,想要逃離這死亡地帶。林渙被從後麵的人擠著一直往前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