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江山一統,軍樂民安太平。萬國來朝納進奉,朝出賢臣劉墉。出口成章合聖明,這才亞似孔孟。這位爺家住在山東,天生扶保大清。
此書的幾句殘歌念罷,亦不多講。
話表咱本朝乾隆爺年間出了一位能臣,祖上係山東青州府管諸城縣人氏,這位爺本是當初劉老大人劉統勳之子,姓劉名墉,外號羅鍋。他本是蔭生出身,今蒙乾隆爺的皇恩,禦筆親點金陵江寧府的知府。這位爺欽命緊急,不敢怠慢,吉日起程,要去金陵江寧府上任,並無攜帶家眷,隻帶一名小內廝張祿;爺兒兩個喬裝打扮,張祿兒肩扛著被套,一直的出了海岱門,往西一拐,順著城根,又到了宣武門,複過了吊橋,往南直到菜市口,往西一拐,順著大街,又出了彰義門,門臉上雇了兩個毛驢,爺兒倆騎上了大路。
劉大人一心上路去到金陵,小井過去到大井,枳荊坡穿過又往西行。爺兒倆催驢果然快,登時間過了蘆溝曉月城。眼前就是常新店,良鄉縣換驢也不必明。涿州南關吃了頓飯,劉大人爺兒兩個又登程。此書不講桃花店,一直的徑奔河間大路行。德州打尖穿過去,恩縣濟寧州一溜風。包莊王家營將船上,渡過黃河又登程。路程歌兒不多敘,那一天,望見金陵一座城。劉大人爺兒倆正走之間,望見金陵城,十裏堡打了尖,又雇了兩個毛驢,爺兒倆騎上往前走,不必再表。
且說江寧府的書吏三班人等,自從接著轉牌,說乾隆皇爺禦筆親點江寧府的知府劉,不日到任,眾屬下人役天天在接官亭坐等閑談,等候迎接新官上任。這一天眾官吏正在等候,忽見兩個人騎著兩個毛驢迎麵而來。眾下役一見齊聲斷喝:“口歹!還往那走?這是接新官的所在。再往前走,仔細把驢腿打折!”後麵的張祿兒一聲斷喝,說:“胡說!這就是你們江寧府府台劉大人!”眾役聞聽是劉大人,嚇得跪倒在地,還有眾屬下也都在道旁打躬,說:“卑職等迎接來遲,在大人的台前請罪。”劉大人一擺手,眾官吏人等齊都後麵跟隨,登時來到接官亭上。劉大人下了毛驢,趕腳的瞧見這個光景,發了蒙咧,腹內說:“好的,怪不的雇驢時節也不講價,我說這個買賣我可扌到住咧!好,誰知道是我安著翅子騎了來咧,拿定我的官驢了!”說罷上前接驢,回頭就走。劉大人是何等的官府,看見趕腳的錢也不要咧,拉驢而去,就知是他不敢來要錢。大人忙叫張祿,小廝答應,大人說:“到底打發他的驢錢,他是個窮民百姓,不可白騎他的驢。”“是。”張祿兒高聲喊叫:“趕腳人回來!大人有賞。”趕腳聞聽大人有賞,他連忙跑回來咧。張祿兒拿了一吊錢,遞與那人,那人接過,叩了頭,謝了賞,揚長而去。劉大人這才吩咐:“看轎過來。”眾下役答應,搭過四人大轎,栽杆,去了扶手,劉大人毛腰上轎,轎夫上肩。執事前行,大轎後跟,開路鑼鳴,響聲震耳。
清官坐上四人轎,執事排開往前行。軍牢頭戴黑紅帽,衙役吆喝喊道聲。上打一柄紅羅傘,下罩清官叫劉墉。軍民百姓齊來看,大道旁邊鬧哄哄。但則見:劉大人頭戴一頂紅纓帽,纓兒都舊發了白。帽胎子破上邊青絹補,老樣兒沿子大寬。五佛高冠一般樣,那一件青緞褂子卻有年,渾身都是窟窿眼。繭綢袍子真難看,方腦官靴足下登。劉大人一身行頭從頭算,共總不值兩吊銅。眾軍民瞧罷不由得笑,說道是:“這位官府真露著窮。”按下軍民閑談論,再整那,大轎人抬進了城。穿街過巷急似箭,府衙門在眼下存。大轎已把轅門進,滴水簷栽杆轎落平。張祿上前去了扶手,出來了忠良好國卿。邁步翻身往後走,張祿相跟在後行。
劉大人下了轎,一直到了後堂坐下,吩咐張祿傳出話去:“今日晚了,明日早堂,伺候受印,升堂辦事。”這張祿答應邁步往外而去。來至堂口站住,照大人的言詞傳了,眾官吏役人等散去不表。
張祿進內回明了大人,大人點頭,隨即吩咐:“張祿,把咱們爺兒倆剩的幹糧,掏出來罷。”“是。”小廝答應,不敢怠慢,打被套裏麵掏出來咧。什麼東西?還有咱這京裏帶去吃剩下的兩個硬麵餑餑,還有道兒上吃不了的叉子火燒。劉大人並非是圖省盤費,皆因是他老人家很愛吃這兩宗東西,所以不斷。又吩咐:“張祿兒,你去告訴廚役:一概官員送的下程飯食,咱爺們全都不要,你拿咱們的錢,買他三十錢稻米,煮點粥,搭著這兩個幹糧,算咱爺兒倆的一頓飯咧。”這張祿答應,照言而辦。不多時粥也熬得咧,端了來,擺在桌上,一碟老鹹菜,打發劉大人用完。張祿撤下家夥,也飽餐了一頓。及至他們爺兒倆吃完了飯,天氣也就晚咧。張祿兒點上燈燭,在一旁站立,爺兒倆又說了會子閑話。天交二鼓,劉大人說:“連日走路勞乏,打鋪安歇罷。”這張祿答應,登時打開被套,安置的妥當。劉大人寬衣解帶,上床安歇。張祿也去歇息,一夜晚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