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 “嗨,好巧。”(1 / 3)

同江校長吵架賭氣離家兩個星期後,江眠認命地收拾好行李,從安莉的公寓打道回府。

主要,她也快開學了。

忘了介紹,安莉是她媽,江校長是她爸,目前兩人一個在S市工作,一個待在龍海市任教。但不是異地分居,而是各自生活。

沒錯,就是已離婚的意思。

她家江校長大名江之河,曾經也算人如其名,大氣磅礴氣吞山河,隻不過現在是……越來越專製了。

同樣也更難以琢磨了。

她媽安莉呢,離婚之前被她爺爺奶奶家數落全身上下都透著小家子氣,做事溫吞沒格局,現在是S市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一個人的單身日子別提過得多順暢,多揚眉吐氣。

所以說,做人最重要的是有錢,因為有錢就有底氣。不過這不符合社會核心價值觀的話可不是她說的,而是她那位掌管爺爺半數生意的小叔掛在嘴邊的至理名言。

這邊她剛檢票下來,手機便震來一條江校長發來的消息。簡單幹脆的一句話——

“什麼時候回來?”

頓了下,又進來一條:“快開學了。”

江眠:……

不經意間,不管心裏還是麵上都有些異樣的別扭。因為她已經趕在回家的路上了……結果,江校長那邊還覺得她在耍孩子脾氣不願主動回家。

開學季了,高鐵站台不僅人多,大多還是年輕麵孔。江眠是連人帶行李被湧上了車廂,身前推著拉杆箱,懷裏護著背包,趔趄著往前挪動。因為買到的是無座票,她先找了一個可站可靠的位置安頓自己,壓了壓頭上戴著的棒球帽帽簷,靠在拉杆箱上,從手機裏截了一張這列高鐵到點的照片;正要發過去,她又取消。

手動輸入了一個字:喔。一個喔,尚能保留兩分她僅剩的驕傲和尊嚴。

隻是,現在已經是下午六點半,從S市到龍海需要三個多小時車程,抵達龍海高鐵站差不多就要晚上十點了。晚上十點對一個愛混酒吧的都市男女來說可能夜生活才剛開始,對一個還未成年的高中生來說,已經很晚了。

她收拾行李從S市回龍海,安莉也不知道,昨天安莉就收拾行李出差清瀾去了……

江眠環視了一圈,考慮要不要將行李箱放在車廂行李架上,結果車廂行李架下麵的位置沒空位了,隻剩下最上麵還有個空位。伴隨著一道清脆的“哐當”聲,一雙骨節明晰,手肌流暢的男人手托著一個26號行李箱,將它豎放到了行李架最上層。

行李箱很大,男人的臉被擋著,江眠撩了撩眼皮,低下頭玩自己的手機。

“謝謝你呦,大帥哥。”

“不客氣的,阿姨。”

前麵的聲音來自阿姨的道謝,感激的語氣裏可以聽出是徽市口音;聲音裏的一絲興奮,真像是看到什麼賞心悅目的畫麵。

後麵那位大帥哥的回應,倒也擔得上聲線明朗,且年輕。

江眠不由抬起頭看。十分遺憾,大帥哥剛好轉過了身,隻留給她一個堅毅的後腦勺……

高鐵緩緩啟動。

江眠打算等大家都坐下來,看看前方車廂有沒有可以蹭坐幾站的空座,提著行李箱挨過去。第一眼望去,第二排和第三排都空著兩座位,但第二排的座位卻被占用,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黑色皮質方箱。看起來還蠻貴重的。

但是多貴重的東西,也不能占多餘的空位啊。

江眠欲要上前,卻被一個打扮時尚的女孩搶了先,女孩踩著細跟涼鞋走到第二排,麵朝著對方,揚唇道:“你好,請問這個座位是不是沒人坐?”

趁著女孩問話,江眠果斷選擇了第三排的空座,坐了下來。然而注意力,還停在右前方。原因是被詢問的那位座友——似乎有些無動於衷?

江眠大腦自動跳出各類霸道乘客占用多餘空位的新聞熱搜,忍不住又斜視了他兩眼。女孩麵上有些不耐煩了,那位座友摘下耳塞,抬頭迎接女孩的掃視。

有些俊。

這是江眠的第一感覺。

怕男生沒聽清楚,看到男生摘下耳塞,時尚女孩又問了一遍:“請問……這個座位上是不是沒人坐?”

問話方式仍是禮貌客氣,語氣卻比前麵冷淡了一些。

吃瓜群眾向來不嫌事多,何況兩位主角還都是顏值擔當。江眠歪著腦袋,觀察得很投入,想知道男生會如何回應。下一秒,男生嘴角扯起了一絲抱歉的笑意,但一看就是那種又假又敷衍的樣子。不過他開口說話的聲音卻比正常人要輕一些,反而顯得禮貌十足。

“這裏是沒有人坐。”他先回答時尚女孩這個問題。

很正常的答案,江眠心裏下意識卻覺得有些奇怪。

直到,他說:“但是你可能要再找個其他座位,因為我這個方箱必須放在平穩的座位上,當然這個座位……”

“我也買票了。”

“……”

“喔。對不起,打擾了。”女孩尷尬,麵容不爽地提著包包走向了後麵。江眠收回視線,打開手機英語APP裏的一檔英文電台節目,閉眼聽了起來。

夜裏10點,高鐵停靠在龍海站,小城的燈火沉沒了半邊城。

江眠提著行李箱從10號車廂下來,一塊下車的乘客比她之前預想得要多,結果視線轉了半圈,她又在下車的人群裏看到了那個給方箱買座位票的男生。他個子很高,身形修長卻不單薄,加上氣質很特別,人群中總是有些惹眼。

他手裏除了大號行李箱,就是那個需要買票的皮質方箱。

江眠跟隨人流上下電梯,來到出租車等候區排隊,口袋裏手機“篤篤”震了兩下,她拿起來查看,消息接連著彈跳而出。消息均來自她媽安莉,叮囑她晚上不要學習太晚,早點休息,不怕麻煩的話做個清潔麵膜再睡覺。

江眠回複消息,順便說了一個事:“媽媽,我回龍海了。”

“你回去了???”“一個人回去嗎?”“坐的高鐵?”一連串的問題,安莉在聊天框裏不停地追問她。

“嗯,剛剛到。”江眠簡單回複,原因是後天她就要開學了。

“等會,我給你爸打電話。”

“……”

一會後,江眠發過去一個逗趣的表情包。

安莉沒回複她。估計是給她爸打電話了,可能是讓她爸過來接她,也可能是單純交代一句。畢竟兩人離婚後,每次聊到她的問題,公事公辦的態度讓她感覺她隻是他們共同開發的一個項目,由於兩位合作方已經分道揚鑣,隻能關心關心項目進展了。

出租車等候區在火車站廣場外麵,夜裏的龍海火車站對比S市,空曠又安靜。車站出來,有人等候出租車,有人呼叫專車,有人等著親朋好友來接,原本一撥人三三兩兩便散了。

那個男的就排在她前麵,中間隔著兩個人,比起她將背包擱在行李箱,全程他都沒有將方箱子放在行李箱,而是沉沉地拎在手裏。

這個方箱子到底是什麼?還需要格外買張票?什麼盒子,是又方又正……還要買票的?

江眠終於忍不住開始猜測起來,答案浮現在腦裏時,一陣涼風呼啦而過,她冷不丁打了一個寒顫,僵直了脊背。

大晚上的,她瞎想什麼呢!

夜深人稀,浮想聯翩,不知不覺江眠已是冷汗淋淋。出租車候車區,她跟著隊伍緩緩向前走,由於排在她前麵的兩位同前排兩位是家人,一塊鬧哄哄地上了一輛車,整個等候區就剩下她和男生兩人。人少了,等候區安靜了,江眠內心壓力反而更大了。

就在這時,他還回過頭,望了她一眼。

不明所以,她還是接住了他的目光。

“你先上吧。”他開口,對她說。

原來是等候區還有他和她兩人,卻隻剩下最後一輛出租車了。龍海的出租車向來是一陣一陣的,這次結束不知道下一批什麼時候過來。半會思量,江眠噢了一聲,接受對方的紳士精神,同時麻溜的,她從他左邊繞了一個圈,小心翼翼避開他手中的方箱子,登上了出租車。

不過,臨走前,她還是道了一聲謝。

“謝謝。”

一道輕得像是被風一吹就散的“謝謝”落進景照煜耳裏,景照煜稍微低下頭,算是謙虛地收下了。待出租車飛揚而去,他悠悠地嗬了一口氣,換了另一隻手拎方箱子,見一時半會沒有出租車過來,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包煙,單手抖了一根出來,叼在嘴邊。

接著,單手點燃。

街頭私家車陸陸續續來往,對麵的賓館招牌紅得惹眼,夜裏的霧氣籠罩著整個小城。待前方終於有一輛出租車駛來,景照煜微微攏起眉峰,往路口凝視了一眼,利索地掐掉煙頭。

“骨灰盒可以隨身攜帶登上高鐵嗎?”

江眠在出租車百度了一下,就得到了一個明確答案:骨灰盒不在不得帶入車內物品的範圍內,是可以攜帶上車的,不屬禁止攜帶物品,但要包裝好,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和誤會。

江眠:……

手機裏安莉又給她發來消息,問她是否坐上車,江眠回了一個嗯。心裏大致也猜到安莉可能和前夫溝通不善,不然以安莉的性子肯定會讓她留在車站等著她爸來接她。

江眠打開她和江校長的聊天框,消息停留在她發送的喔字。後麵也就沒有任何的關心和詢問了。莫名的,江眠對江之河有些惱火;惱火裏,還夾著一絲微妙的委屈,令她情緒不上不下,難以消化。

好了,她和江之河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父女情分可能更要雪上加霜了!

今晚,班級微信群倒十分熱鬧。之前她一直屏蔽群消息,但是今天不少同學@她出來,不免多注意了兩眼,原來這個學期班裏要來兩個新同學。因為她與江校長的關係,同學們都求她爆料內幕。

不就是兩個轉校生,大家怎麼那麼激動?像是炸了鍋般。

江眠翻了翻之前的消息,有些明白大家為什麼如此激動了。原來其中一個男生是從軍科大退學回來的……

軍科大?是她知道的那所軍科大嗎?有“軍中清華”之稱的頂級軍校?

大一退學來到她們班讀高三?!

手機裏,她的同桌王賽兒給她單獨發來了消息:“眠眠,關於我們班即將新來的軍校生,求打探消息啊!!!”

什麼消息……

她不僅不知道內幕,可能還是全班最後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因為沒什麼內幕可以提供,她隻能給王賽兒提供一個新的表情包。

不到一會,王賽兒又發來消息,還是語音。江眠點開來聽,隔著手機屏幕都能感受到王賽兒語氣裏的激動和興奮:“軍哥哥啊,一定很帥有沒有!”

江眠:……

她覺得王賽兒完全忽略了軍哥哥前麵的定語,退學回來複讀。如果能考上軍中清華的男生是一顆璀星,那退學歸來,大概就是一顆……隕石吧。

洗手間的兩盆綠蘿長勢喜人,亭亭玉立的樣子鮮嫩而翠綠;清早的陽光折射在淺黃色的地磚牆磚,透著夏日特有的光芒。

水聲嘩嘩……

電動剃須刀篤篤篤……

嘴邊小曲哼哼哼……

江之河眼尾向上剔,下巴高抬,一邊哼著曲子一邊修理連續三天未打理的麵容,小心而細致。不然今天眠眠見到他又要抬杠一番。

什麼不修邊幅,什麼越來越中年油膩,一臉老幹部的發福樣……損起人來完全不顧誰是誰的爹!

作為一位“高齡”四十五的中年男人,江之河可以說是一個完全熟透了的老西紅柿,加上還是龍騰中學的校長,工作形式和學校環境都需要他時刻端著一張老臉,以至於麵容越發莊嚴凶悍;事實上年輕的時候他也是當地響當當的帥哥一枚,全街最帥氣的靚仔,高大帥氣,文氣俊挺。隻是現在上了年紀外加發了胖,自然就從大帥哥變成了女兒眼裏的老幹部。